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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那个人......死掉......的消息后,只见过.....瑾惠两次。这两次,我都没有戴帽子,连.....这个....冠帽.....也没有。”全奉赞手指头顶自己戴着的这个程子冠。
李香君一直以为,蛾儿说的那个“大帽子伯伯”就是全奉赞,所以当全奉赞说自己来见瑾惠时没有戴过帽子,才让她发现自己最初的判断并不正确。也就是说,瑾惠生前见的那个“大帽子伯伯”,其实另有其人。
“大人,那你除了把瑾惠的朝鲜礼服给她换上,是否还取走了棺椁里其他物事?”
“没有,我.....摸到有一些......陪葬物.....放在她脚旁,我...没有....取走。”
“你可记得是否有个水晶球在那里?”
“没有,没有......一个.....球,因为如果....有的话,它会.....滚,会响,我.....会察觉。”
如此说来,取走水晶球的,是在全奉献来给瑾惠换装之前,也是另有其人。
全奉赞又侧头回忆,喃喃道:“但是....换上....她的礼服.......的时候,我.....发现......一个小器物,放在.....她的胸前。我们.....朝鲜葬礼.....并没有....这种陪葬的东西。我想......可能是.......清国的......传统。我把它.....取走,和.....满清的寿衣.......一起扔掉。”
“不是水晶球?”
“不,是一个.....手掌大小.....一横一竖......的木架,四端......是尖的。”
“横竖木架?可是个‘十’字?”
“是。”
李香君听闻此语,心中更疑。她幼时在南京见过来自域外到江南传教的方士,在崇祯年间于金陵建有神堂,神堂外挂有“十”字木架,日常需要拜祭木架之上挂着的一个死人雕像,这在她小时的心灵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据说,这神教信徒死后,就会由方士在其尸体之上放置十字木架,并唱歌以超度亡魂。“难道瑾惠姐姐也是这种域外神教的信徒?”李香君想。
这样一想,李香君又突然想到,以前在金陵见到的域外方士,都是头戴黑色高帽,身披黑色道袍,进行祈祷“法事”。蛾儿口中的“大帽子伯伯”是否就是域外方士?睿王府怎么会有域外方士出没?
李香君问全奉赞是否可以告诉她那被他丢弃的木架丢在何处,可以找来察看。全奉赞说已连夜埋在院墙角下,他可领下人去挖来。李香君一想也不差这一天,就说明日让春晓和他一起取回,便安排追月护送全奉赞回紫涵堂休息。
送走全奉赞,李香君又去看望被打的小福子。春晓刚给小福子敷完药。小福子兀自气哼哼地放狠话,要去找“地面儿上的兄弟”去平了彪七。李香君一阵软语相劝,夸奖小福子不畏强敌,帮她们拦阻歹人,自己十分感激,又让春晓封了十两银子,以示慰问。
“小福子公公,有一事我想问问。你跟着张公公日子不短了,这府上大小的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主子,您尽管问,我知道的全告诉您。”
“我听说,这睿王府汇集了文武百官各种公差人物,你一定见多了。”
“那当然,王爷是咱大清摄政王,别说今天在青云楼碰见的这种包衣小杂碎,一个小小的二等侍卫。就连镇国公、贝子、贝勒这样的王爷到了咱府上也得给我点面子。现在王爷没了,这杂种操的就敢上脸动手打我。刚林,是他们正黄旗内大臣,我熟着呢!看我怎么收拾他。”
“可有域外的方士来府上?”
“方士?可是和尚道士?”
“嗯.....类似和尚道士。只是不是中原的法士。”
“察哈尔,准噶尔,西藏,可都有活佛、喇嘛来府上作客的。”
“可有红毛外邦的方士、道士?”
“红毛?我想想”,小福子一边托着红肿的脸一边琢磨。想了一会,小福子道:“有个汤爷爷,应该算是个洋道士。”
“什么汤爷爷?”
“哦,这个汤爷爷在京师那是大大的有名,他来自西洋,以前大明朝时的钦天监汤若望。他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奇门甲术,都是精通。又能说得一口汉话。王爷活着的时候,常请他来府上作客。”
“最近这汤爷爷可到府上来过么?”
“这可不知了,但王爷亡故,百官吊唁,这钦天监也该来过。来吊唁的人,鄂硕大人那里应该有名单记录。”
李香君想,瑾惠遇害,她本以为可能只是简单的仇杀,不曾想还有很多人士可能也牵扯进来。李香君便叮嘱随身的春晓、追月和小福子不要把在青云楼被正黄旗官兵酒后欺负的事声张出去,几个人知道利害,都领命遵守。
第二天一早,李香君刚用完早点,豫王府大总董得全匆匆来到福瀛阁,呈上一只铜制鎏金花丝镶嵌的手炉,和一只南洋锡制镶银的“汤婆子”,说是王爷多尼担心天冷,怕李香君在睿王府办事时需要取暖,让送过来给她使用。李香君心中一暖,但也生警惕,便要推拒,谁知董总管早料到李香君会推辞,抢先道:“这些器物乃是给外客冬天来府上访问时规范配置,请主子放心,王爷并非刻意安排。”
听了这话,李香君只好让春晓先收下,追月一会儿就把手炉和汤婆子灌好热水,装在棉套子里给李香君放在手上和垫于脚下。虽在隆冬时月,各院配的火盆都笼火笼得很旺,福瀛阁里倒也暖意浓浓,现在又有了手炉、汤婆子,感觉更是舒适。李香君问董得全睿亲王何时入葬,董得全说,睿亲王陵墓已经准备好,就在内城以东二里处,听张广寿说,黄道吉时就在明日未时。
李香君又问道:“董公公,瑾惠侧福晋也算是朝鲜宗室之后,是否有外人来吊唁过?”
“瑾惠家人除了您以外,没有其他人从朝鲜过来。以前朝鲜昭显世子、凤林君两位王子在北京时,还有一些朝鲜人可能和义顺、瑾惠交往。现在昭显世子等人已经回国。这边即使有人来吊唁,也只是在吊唁王爷的当儿,顺便来吊唁一下。”
“治丧主管可否有吊唁人的名单?”
“这名单在内大臣鄂硕手上,但不知可否给咱们瞧瞧。”
“请公公给问一下,我这里想知道一下哪些人士可能会来吊唁瑾惠侧福晋,对于来吊唁之人日后也好有个感谢。”
董得全回道去问问再回复。
李香君转念一想,对大清摄政王的吊祭肯定会来人很多,要个名单涉及人过多,不如问一下自己最关注的人。当即叫住董得全。
“公公留步,想那满朝人士来府祭拜的一定很多,要所有人的名字恐怕不妥。我只想问一下,钦天监可有人来过府上。请公公向鄂硕大人问一下。”
“遵命。”
董得全走后,李香君闭目养神,脑子里回想着这几天收到的线索,更感觉头绪纷杂。她本以为全奉赞是下手加害瑾惠的凶手,见面结识全奉赞后又全盘否掉了这个想法。但是,全奉赞却发现了刺死瑾惠匕首的蛛丝马迹,还告诉她在那天深夜发现在瑾惠身上的奇怪器物,又把线索指向了别处。
李香君用手捏捏印堂,闭着眼慢慢摇了摇头,似是想把这些线索摇得通顺一些。她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毛笔,继续勾描答应过东莪的仕女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