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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香君定睛一看,那人却是紫涵堂的全奉赞。李香君走下台阶,迎上前去。
“全大人,快到屋里来。”李香君对全奉赞十分同情,又因两人处境类似,更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之感。
李香君引全奉赞进屋,又让春晓准备好茶水,请全奉赞坐下。
“全大人,可恢复得还好么?”
“我.....没有事了。你呢?”
“我没事,刚刚参加了大殡。不知义顺那边以后如何安排?”
“那天.....清廷的,通译使......过来紫涵堂,他是清朝.....和我们李朝.....交往的......主管大官。”
“可是一位姓郑的官员?”
“是,郑明秀。他说,他会和.....朝廷.......商量义顺.....怎么安排。”
“义顺公主那么年轻,就守寡,实在可怜。”
“她.....并不在意.....因为,她还没有.....爱过.....谁。”
“全大人,我即将离开睿王府,这次在睿王府能结识大人,实是民女之幸,尤其让我感动的是,大人不顾自己安危,在败类面前挺身救我。”
“你.....可有.....发现凶手。”
“并未发现。我曾以为是......是你。但现在发现并不是你,你没有行凶之念。瑾惠姐姐遇害的冤情恐一时无法得雪。”
“我.....怀疑.....一个人。”
“是谁?”
“郑。”
“他?为何?”
“郑明秀在......李朝......有很多眼线。仁祖国王,那年除掉内奸......之后,郑明秀......已经发现,是睿王府......有人走露了消息。他来紫涵堂......来问过我,哪位朝鲜王妃......在睿亲王身边.......经常服侍。我虽然没有说,但是他......一定也从别处......了解到,是瑾惠。”
“你是说,他可能发现瑾惠是李朝设在清廷内部的细作?”
“是。他.....应有派人......除掉瑾惠.....之念。”
“原来如此,不瞒大人,那日郑明秀来到府中,我在院子里见过此人,只觉此人轻狎无状,行为不端。令此人主理朝鲜事务,恐怕贵朝受了他不少欺压。”
“为虎作伥。”全奉赞冷笑两声,以示认同。
“全大人,我曾听说一事,请大人指教。”
“讲。”
“我听说上半年义顺公主来清时,睿亲王率众官于关外迎接,并在关外即成婚礼。但合卺之夜,亲王曾做恶梦,从此不再喜公主?可有此事。”
“你......也听说此事?”
“是。”
“我......当时在......大婚现场。那人......初见公主,非常欣喜,便决定......不须回京,即在关外.....成礼。但是,合卺之后,那人......一反最初,突然嫌弃......公主。曾听.....那人贴身.....太监说起,合卺之夜,那人....夤夜.....突然惊起,说是见到......鬼魂索命,抓住他......胳膊不放,而....中间为首就有.....义顺模样的.....索命鬼。从此以后,他.....就对公主.....就有不豫之态。”
“这也奇了,合卺大喜,本应是在良辰吉日,难道官家没有挑个日子吗?”
“这......我就不知了。”
“想是睿亲王见义顺年轻貌美,顾不得太多。但最终他死于边狩之时,难道不正是义顺所致?”
“我问过.....公主,她回忆.......合卺之夜,夤夜之时,隐隐感觉.......有人潜入洞房,但因.....天黑体乏,她也....昏睡过去,以为是在梦魇。而边狩之时,那人死之前夜,他....阳亢致极,索求无度,似有......病态。”
“大人也在怀疑......那人死因殊奇?”
“呃......作恶多端,必遭.....报应。我却认为......那人杀戮.....太重,终遭......天谴。”
“哦?大人,民女略通金石之道。那日我拜谒义顺,又走访了金嬷嬷的药房。在她二楼工坊内,有一暗房。当时我不慎摔倒,衣帕之上沾上了暗房门前的灰粉。”李香君从袖中掏出了一个手帕,铺在圆桌之上。
李香君盯着手帕,接着说道:“回来我发现,这灰粉中有草药蛇床子和龙涎香研磨后的粉沫。这两味药,经过调制,可制炼出一种极为厉害的催情香料--‘迷乾香’,此香专为助性壮阳之用,可令男性雄情激亢,欲火焚身,须得反复阴阳交接才得平缓。”
“你是说......金珠爱?她?”
“我到紫涵堂作客,闻到堂中用香,乃是常用的百合香。想那迷乾香,也应不会用在公主身上。而那天我问到公主睿亲王身体状况时,金嬷嬷为了打断我的问话,提到睿亲王之死,是归于他早有宿疾,并说亲王自行服用鹿血鹿胎。而我问义顺时,义顺却说金嬷嬷从未给亲王诊疗过病症。我便奇怪,这金嬷嬷是如何得知睿亲王早就有病患呢?而且,为何我并未问及,而她一再声明亲王阳亢之状是其自行服用鹿血所致?”
“她......心里......有鬼祟......”
“我知道,金嬷嬷对大人有救命之恩。大人也强调,为了李朝安危,刺杀那人并非上选之策。但如果将迷乾香用于亲王内堂,恐怕是致睿亲王冬狩暴毙的主因。”
“恐怕未必!”突然,门帘传进一个女子声音,两人猛回头,只见金珠爱身穿黑色缁衣掀帘走进房来。
“侍郎大人,你晚上离开紫涵堂,向福瀛阁而来,我有些好奇,就跟过来了。”金珠爱非常平静地说道。
“金大夫.......,你......听到......”
“是的。我听到了一些你们正在议论的事情。”
李香君见金珠爱蓦然现身,心里一惊,不知她来此的目的何在。
“金嬷嬷,我和全大人前几日在府外相识,成为莫逆之交,对于府上之事,道听途说,万勿为怪。”
金珠爱缓缓说道:“香君夫人,我知道你也懂得制香、药术。不错,你在工坊所得之灰沫,确实为龙涎香、蛇床子,但是,你可能没发现其中还有一味,是麝香。夫人,之所以那天我没让你进到暗室,一则我担心你看到我制香内容,一则我因你身怀有孕,怕你接触麝香,引起小产。夫人既然精通药物,你应知麝香之效。”
李香君对金珠爱颔首,以示感谢。
“侍郎大人,香君夫人,公主和我情如母女,我们奔波千里,远嫁大清京师,你们可知我最担心的是什么?我最担心的是义顺公主失宠。侍郎大人,你定记得,去年年末,清庭派多名使臣一起到朝鲜兴师问罪,威胁朝鲜必须进贡美女与摄政王结亲,李朝朝堂内外,为了找到合适的和亲人选,费尽了周折。在结亲这个美好的名义后面,是旗人强大的军队,朝鲜如不相从,则刀戈相见。李朝‘十四万人齐卸甲,更无一人是男儿’,义顺公主小小身躯之上,负担的是李朝君臣的身家性命。如果她得不到清廷摄政王的宠爱,那么要么清兵兵临城下,要么整个李朝朝堂再次陷入风波。”
“金大夫......我......汗颜。”
“大人,我并非是怨你,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能奈之若何?到了朝鲜,我们分别担任义顺导师,内事问我,外事问你。你也多次叮嘱我们,人于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让我们必须隐忍各种责难,万勿触怒清廷。前天,郑通译又来紫涵堂勒索,义顺不是又呈上了这次大丧所受奠仪,约三千两银票?”
“金大夫,委屈.....你们了。郑明秀.....是一个.....小人。”
“我们受些委屈,也并无牢骚,但如怀疑我制作淫香,意欲谋害睿亲王,这种冤屈,可不是我能够受得了的。如果坐实,那李朝必将为清兵所侵。”
“金嬷嬷,可是你在义顺公主和亲王合卺之夜潜入洞房?为了解睿亲王的身体状况。”
金珠爱凝视李香君一会儿,慢慢点了点头。
李香君道:“你当夜定是使了迷迭之香,让二人在合卺之后昏睡不醒,以便检查亲王身体。”
“我知道除了这个机会,以后可能不再有接触睿亲王、偷偷测度他脉象的机会。但没想到,我使用的迷迭香致幻较强,让睿亲王当夜发了极大的梦魇,反而事后让亲王害怕和不喜公主了。”
“所以那天我见公主时,你十分确信地说,亲王早有宿疾。”
“不错,那夜我冒险施用了迷香,并趁二人昏睡之时,偷测亲王脉象,发现亲王脉象端直以长,如抚柳琴,而弦态细劲,如捋尖刃,说明亲王虚劳内伤,中气缺失,而肝病乘脾,已有旧疾。”
“那,金嬷嬷为什么还会制催情之香?”
“义顺嫁入睿王府之后,因亲王在合卺之夜受到惊吓,每次见到公主均有不豫之相,并向郑明秀抱怨公主。我不想令义顺刚刚嫁给亲王就失宠,才不得以使用了催情香剂,以求亲王因催情香而重新恩宠公主,而不是厌弃她。因此,每当亲王临幸义顺,我都施此香于房内。“
“所以,冬狩之时,金嬷嬷也照此处理?”
“没有,此次冬狩期间,我并未随行,而是带瑾惠的丫鬟海棠赴大同府购置药材。冬狩期间,我未施此香剂,也没有把此香交给义顺使用。听义顺所说亲王暴毙前夜之异状,我也十分奇怪,只能认为是亲王饮用了大量鹿血鹿胎,从而促使阳亢过度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