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怼娜仁

观世之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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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香君见娜仁情绪起伏剧烈,正想听听她和多尔衮、瑾惠以前关系如何,便道:“侧福晋把掬月轩装成这等模样,却是为何?为让王爷感觉不同?”

    娜仁道:“王爷之所以被其他人勾去魂魄,正是因为他忘记了当年在草原帐篷里的牧居生涯,而我却一直没忘。从盛京到京师,我的房间一直是这样装潢。我想,每当王爷在我这里过夜的时候,他一定会想起和我初在一起时的那些夜晚。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恢复一些理智。”

    李香君叹了口气,道:“侧福晋虽然用心良苦,但是王爷移情别恋,真是他被美色诱惑么?瑾惠姐姐温良恭俭,为王爷育下唯一骨肉。她才是王爷真心对待的唯一女人。”

    娜仁听言,猛地站起,炭火映照下,见她身穿浅绿色沙笼,下穿碧绿缂丝灯笼裤,束住裤脚,身材健硕苗条,但在炭火光亮映照下,面目扭曲,似是极度愤怒。“住嘴,你虽为瑾惠家人,但也不得胡言妄语。我本以死者为大,不想说这女人的歹处,但.....但你竟然道听途说,为这女人洗刷羞耻!”

    “瑾惠姐姐何耻之有?”

    “她......她.....勾结异类,加入邪教,妖邪媚主,人人可得而诛之!”

    “侧福晋,我见你对王爷情深,不愿口出恶言,但瑾惠姐姐尸骨未寒,你为何这样对她进行污蔑?”

    “污蔑?我当然有实据,她定期参与邪教祭拜,身着邪教服饰,诵颂邪教经句,我都掌握无误。”

    “拜神礼佛,是其私事,为何说是邪教?”

    “那红毛道士所持教法,既非我蒙古萨满,也非中原高僧道士,更非西藏活佛喇嘛,他所讲经道,岂非是歪道邪说?”

    “你说的是钦天监监正汤若望?”

    “怎么?你也知道此人?”

    “汤爷爷在朝中享有殊荣,如果他是邪徒歹人,朝廷又怎会请其掌管钦天临观天的重任?”

    “你也是被他外表所迷惑!此人外表敦厚,言词谨慎,但他以一个外邦之人,凭一己管窥之见,博取朝廷信任,而行传播邪教目的。你姐姐瑾惠就被其所惑,加入了邪教!她利用邪教所学之术,才让王爷沉溺于她,还令那个红毛老道,得到王爷信任!”

    “侧福晋,我从未见过此人。但你说他传播邪说,有何证据?”

    “好吧,仅举一例,可证其荒唐。此人对世人传播说,我等所处地域并非平地,虽有山川湖泽海洋,但我等只是生在一个巨大圆球之上,但我们自己平时却不知道,只是像磁石吸铁一样被吸附于这圆球表面!”

    “这.....确是闻所未闻。”李香君也感到此语确实极为荒谬。

    “这只是一例,还有其他,众人听了无不觉得此人故意语乱力怪神,哗众取宠!”

    “话虽如此,汤爷爷一定有他的道理,你怎知他的道法就是邪说?”

    “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李香君听娜仁说出这八个字,不由一阵发呆。娜仁所说的“非我族类”,不也是她看待多尼、清廷和其他异族的态度?当从一个异族口中也说出了同样的话语,她有一刻对自己同样态度突然产生了了一丝怀疑,因为她也觉得这红毛道人所传的“地球”之说确是另类邪说,却没想到,原来她眼中的异族娜仁也是持同样的态度。那么,难道在红毛道士面前,自己和娜仁他们这些“胡蛮”到成了同类?

    “娜仁侧福晋,今日我来向你辞行,原没想到你和瑾惠之间有如此大的误会。现在王爷已然驾鹤西游,瑾惠也随王爷而去,但请侧福晋你自求多福吧。”

    “你定是觉得我是因妒生恨,才会如此说那女人?”

    “我无意冒犯,但纵然侧福晋对王爷深情款款,也没有躲过情移爱弛的命运。嫁在皇室王亲之家,这种事情我听得太多。人生不如意十常八九,在两厢情爱方面更是难以强求。请你宽心以待。”

    “你走吧,我不要再见到你!”

    “侧福晋,掬月轩外边天空的太阳要亮过这房内的火盆,多在外面走走。香君就此别过。”说着,李香君掀开门帘,慢慢向外间走去。刚才接李香君进屋的丫鬟听见动静,忙迎过来接香君向外走。

    出了掬月轩,李香君好一阵才适应外面的夺目阳光。抬头看时,门口却站着一个高大硕壮、高鼻深目的大汉,正是那日大殡队伍中,挤过来挡住李香君不让接近娜仁那位西域武士。只是今天他头上缠着白色头巾,身穿白袍,如同李香君以前在金陵见过的波斯商贩。此人眼睛却是三白眼,满目凶光,充满警惕地紧瞪着李香君。李香君想到,上次来掬月轩时,看到的那双死人般的阴森目光,正是来自此人!

    走开几步,李香君诧异地问丫鬟:“此人是谁?”

    那丫鬟道:“这是侧福晋同父异母的弟弟巴图尔江,才来京师不久。平时给侧福晋作护卫。”

    “他可也是来自蒙古?”

    “是的。来自喀尔喀。”

    在这人面前,李香君感到一股压迫而来的杀气,心中发紧,不敢与他对视,忙低头向院里走去。追月、春晓见李香君出来,走过来迎上,三人便向福瀛阁走去。

    经过雅娴所在的庆禧堂,李香君要给东莪去送画。因为在睿王府,和雅娴的关系最为融洽,李香君也整好和雅娴道别。

    进到院子,只见雅娴的丫鬟宝苓正在院子里和东莪的新乳母陪着东莪格格跳格子,见李香君一行人进院,宝苓赶紧走过来道万福,一边轻声对李香君说:“昨天进宫谢完恩,晚上张公公来院里见侧福晋,说太后带话儿给我们家主子,回头我们家主子就身上不舒服了,哭了一晚上,我们也不知怎么了,也不敢劝。您来得正好,快进去劝劝。”说着接了李香君的画就把她让进庆禧堂。

    进到庆禧堂,宝苓在门口喊了一声:“侧福晋,福瀛阁香君主子来看您啦。”就掀帘子,向里一指,又双手合什,作了个揖,向里让李香君。

    李香君进门,只见雅娴坐伏在内厅炕上,头埋时胳膊里,正一抽一抽地哭泣。李香君也不说话,在屋中间桌子的瓷壶里倒了杯温水,从怀里掏出一只手帕,走过去坐在炕上,轻轻道:“姐姐,先吃些茶水。”

    雅娴又抽泣了一会,坐直身体,接过水杯和递过来的手帕,先擦擦泪水,又把水一呡,把杯子交还给李香君。一夜流泪,雅娴眼睛已经红肿如春杏,两颊也是一片红涩。

    李香君把茶杯放回桌子。“姐姐,这是怎么了?”

    雅娴坐在炕上,两腿叉开悬空,两手放在腿间,红肿的眼睛呆呆地看着透进阳光的窗纸,讷讷道:“昨天晚上,张广寿来我这儿,说传太后口谕,说是等丧期过了,就......就......就让我过到.....过到郑亲王府里去。”

    李香君一听就愣了,她听说外族女人不讲究守节保贞,但这厢刚刚守寡,就再醮到男方亲戚家,对于李香君来讲简直是匪夷所思。

    雅娴接着说:“上次我就跟你说过,我们旗人不讲究汉人的虚礼儿。我们女人都是先嫁兄,后嫁弟,都是过日子,哪有那么多礼节。只是.....只是.....我没想到,竟让我去.....郑亲王那里。”

    李香君压制住内心对满人“蛮夷”习俗的不屑,笑道:“那应该恭喜姐姐啊,又是嫁到摄政王家里,荣华富贵不断呢!”

    雅娴反而哭出声来,“你哪里知道!王爷以前和郑亲王不对付,关系本来就不好。郑亲王家的福晋、侧福晋和妾妃,人数又多,都是不好相与的。肯定是我阿玛找了太后!如今这般,我岂不是进了火炕!都是我娘家见风使舵,看这朝廷里只剩一个辅政大臣,就把我往水里推!”

    李香君知道人情冷暖,也料到这可能是雅娴家找宫里运作的结果,但只能劝道:“姐姐,你娘家人也是为你下半生有靠,不会降了门第受苦受罪。”

    雅娴哭道:“他们何曾顾过我的死活儿?让自己的闺女给他们打场面儿,探门道儿,就不怕自家孩子受排挤受冷落。呜......”

    “那东莪格格怎么办?”

    “太后没说。让我带着也行,至少我们娘儿俩是个伴儿。”

    “郑亲王愿意吗?”

    “济尔哈朗是个怂包,太后说一,他不敢说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