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巴图鲁

观世之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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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尼无语相对,默默起身将参汤放回。“太医说,恐怕是那日餐饭中被施下了毒药。那天你呼吸困难,口鼻出血,太医怀疑是毒药侵伤了肺经。我让睿王府香膳坊出具了你当日的菜谱,拷问了厨师和传菜人,却暂未查出有何异状。你今天刚刚醒转,先不要着急查明真相,宜以养病为要。”

    李香君心中恹恹不乐,头仍然是剧疼昏沉,一点也无法向深处思量,只好轻轻道:“殿下不必挂怀,为报此仇,我也会照顾好自己。今天实在乏了,殿下请回吧。”

    多尼连忙道:“好,好,你快休息。我去唤春晓过来服侍。”说着便走出房去。

    李香君身体极为虚弱,随即又昏昏睡去。

    四五日之后。这天一早,李香君在春晓服侍下,服饮了太医开具的汤药和多尼从宝瀚堂派人送过来鹿茸阿胶羹,脸上已经挂上了一些血色。春晓虽然尽心服侍,但一想起李香君腹中孩儿夭折,仍忍不住红了眼眶,而李香君则躺在榻上,眼睛呆呆望着雕花木床顶幔,也不说话,只是紧闭双唇,眼眶泛红,但却不再流泪。

    “少奶奶,你如果心里难过,哭出来就好。不要憋坏了身体。”春晓见李香君神态有异,不由得劝说道。

    “不碍。我想得明白,哭也无用。先把太医开的药方拿来我看。”李香君声音依然虚弱,但语调坚定。

    春晓从外屋取来太医的药方交给李香君,只见药方上龙飞凤舞写着密密麻麻的一剂药方,识辨许久才看出,这是专门治疗肺衰的古代验方“参阳补肺汤”,内有地骨皮、人参、阿胶、知母、乌梅、甘草等草药,逐个看来应是无害。

    李香君忖思,看来太医是以针对伤肺毒药而下方,但是什么药物专门以伤损肺经来毒害杀人呢?李香君闭眼沉思,回忆自己以前所学药经内容,却无从回忆。李香君又想,紫涵堂义顺公主的女医金珠爱,擅长制作和使用药物,难道会是金嬷嬷因自己知道了瑾惠曾经获取大清宫廷内部军政消息,而想杀人灭口?但想到金珠爱曾经为给自己开具的安胎药方,似乎对自己并非有很强烈的敌意。

    李香君把在睿王府遇到的几乎所有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接触中虽然有人对自己有敌意,但都没感觉有强烈的杀机。为作进一步判断,应该先和金珠爱沟通一番。李香君决定请王府董得全总管设法延请睿王府金珠爱来涵曦斋作客,也好向她请教一二。

    不料一连数日,都没有紫涵堂来的消息。听说是金嬷嬷有要务赴京外处理,去向不明。李香君一方面有些怀疑,一方面也无可奈何,只好先静养身体。

    多尼却是每日必到涵曦斋来看望李香君,吁寒问暖,甚是殷勤。王府的几位福晋见王爷如此上心,虽然有些嫉妒,但也都分别派丫鬟送来药品、补养品。春晓一年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凡是能入口的食品、药品现在都留了心眼,一概收而不纳,把这些药品补品都编了记号塞到内堂柜中,不敢给李香君使用。又听人说银针可以试毒,便从拿着几锭银子到府外东四五条的金银手饰摊打造了三支银针,提防着每日食物里是否“干净”。

    等到李香君可以下地行走了,春晓便扶着她到涵曦斋外面的西花园内走动一下,却见院外王府上下奴仆丫鬟都四下奔波,似在忙碌大事,再向前走,就见府内包衣们正张灯结彩,李香君掐指一算,竟然已经过了新年。

    春晓笑道:“这些日子过得好快,在睿王府整天忙着大丧,就要回来了,少奶奶又出了事,真真是昏天黑地,连时间都顾不上了。要不是今天到院子里走走,混不知已经过了春节。”

    李香君愁道:“咱们离开归德府也有些日子了,却一直没得着家里的音讯,要是能找到认识的人,倒可致封家书回去,以告平安。”

    春晓叹气道:“如何去说呢?少奶奶受此大难,好好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少爷和常大奶奶知道了,岂不哭死?”

    李香君一时无言,心中甚是懊悔,但也怪侯方域离家多时,连封信也不托寄给她。现在她身在京师,举目无亲,如何才能和朝宗联系上,好向他倾诉心中委曲?

    “春晓,我要去见多尼亲王,告请我们回侯府吧。”

    “王爷让您参谋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吗?”

    “还没有完全理清楚,但我受此大难,多是出于调查瑾惠遇害的原因。”

    “那半途而废,岂不让王爷失望?”

    “暂顾不得这些,我为此事已经付出了.....很大代价。我现在心如刀绞,不愿想这其中缘由。”李香君说着,泫然欲泣。

    “这样也好,我们去东院。”

    春晓扶着李香君走到宝瀚堂。李福海正在门外当差,看到两人进院,连忙迎过去请安。“哟,这位小主儿可是稀客,身子大好了?”

    李香君轻声问:“我不妨事了。李公公,王爷可在屋里?”

    “王爷在会客。”

    “那,我们等会再来。”说着,李香君和春晓转身向外走去。

    还没走出院门,只听宝瀚堂门帘一响,听到多尼引着一个客人走出房来,李香君二人赶紧躲到一旁耳房。

    只听多尼道:“此事小王已经了解,但那吴名恒所持旧历法也来自域外,又是前朝旧历。我朝刚刚颁布新历不到六载,又要变回去,这......这历法大事,往小里说会影响农耕农时,往大里说是事关国家社稷,反复变化,是否会让百姓觉得我们朝令夕改,没有定数,更会败坏王家帝祚气运?”

    那客人声如洪钟,气势逼人。“王爷此话就差了。国家运数必得操之在我们手中,那些汉人巴不得我们用错历法,错失天机才好。所以,发现不妥,须要及时变回,千万不要被那洋毛子糊弄了!”

    多尼干笑两声。“这历法之事,最终还是得听上边的,不过,爵爷这些天广泛联络各位王爷,想必得到不少赞同了吧?”

    那人哈哈大笑。“王爷耳目挺多啊!是,我就担心皇上被洋毛子歪门邪道迷惑了心性,这历法之事关乎社稷命脉,哪能儿戏。我复职这些天来,一方面我给各位王爷、贝勒贝子们谢恩,一方面就是向他们举荐贤人,推荐旧历,以正视听。”

    多尼道:“好,小王明白了。我们从长计议!爵爷好走!”

    “王爷留步!”那人大步流星向外走去,李福海在后面跟着,陪着那人絮叨着走出院外。

    李香君听那人走远,和春晓走出来,等李福海回院,笑道:“这位客人声音好生洪亮,不知道的,以为他在和王爷吵架。”

    李福海也笑了,“哈,可不是,这位可是满州第一巴图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