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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战刚刚大胜,副将死在了西陲,尸身却还未曾入殓,他的身后之事迟迟没有着落。
容战曾向上上书了多次,可最后都是被人压了下来,探查科查了很多次,最后也没有什么交代,他便直接接手了这个案子。
这天他盯着那份卷宗,用手支着头,整个屋子显得有些阴沉。
萧衍从探查寮西院刚刚进来,就看到了容战,一进屋便顺腿坐在了桌子上,“可查到了什么问题?”
容战将手放了下来,眉间浮现出一丝狠厉,“只怕这次赵旭死的原因,极有可能和咱们自己的人脱不了干系。”
萧衍点了点头,很是赞成,“致命伤在脖子上,刀刃往左翻,前方是入刺点,后方也有刀刃的痕迹。”
萧衍展开了折扇寻思着,竟微微有些出神。
容战拿起了那份检尸卷宗,手里的力道不断加大,“从前方击中。”
萧衍大惊,险些没把桌子弄翻了,“对啊!赵旭作战谨慎,在军中仅次于你,是百胜将军!那场战役突厥的将领就只剩下了土扎木一个人,面对那么多小兵,他怎么会应对不了!他断然不会让别人有机会从前方下手,除非……那个人是自己的人!”
容战点了点头,利落起身,沉声靠近萧衍,他好看的眉皱了起来,很是阴冷,“这次一战拼死才取了胜,本来打完这一仗他便可以与我会师,但当时突厥人突然就烧了他们设的官营,我们的也没能幸免,粮草全没了。那些官营十分隐蔽,你猜……为什么。”
萧衍惊醒,“你是说这次这么难守难攻,是因为消息被带出去了!”
容战神情阴鸷,很是赞同他的话,他看着外边有些阴云的天,手里的卷宗被他握的有些变了形。
萧衍也像变了个人,他眉间多了些冷厉,不再坐在桌子上,在书桌旁踱步,“恐怕这次突厥突然发兵,也不是什么心潮澎湃,现今父皇病重,手握大权的除了左相右相,各路亲王异姓王,便是……我皇兄。”萧衍道。
萧衍的话意有所指,容战示意他隔墙有耳,将他拉近了些,声音有些愠怒,显得他现在的面色冰冷到了极致。
“就剩下这一战便会与我会师,怕是赵旭被封口,是发现了那个人的端倪。”
容战语气里充满了讽刺。
赵旭不是世家子弟,孤儿一个,二十多岁参了军。
多年前跟着萧军师打仗,容战被刺了二十多刀,已经失血过多,命悬一线时赵旭咬了咬牙拼死把突厥人引开了,容战昏迷了整整三天才睁眼,赵旭也伤的不轻,后来做了将军,容战第一件事便是把赵旭提了上来,前几年他刚刚成婚,有了一个女儿,正是美满的日子。
“我现在就派人去查。”萧衍道。
“没用了。”容战摆摆手,将那已经变了形的卷宗丢在了桌子上,语气毋庸置疑,“他的尸首都没让我们看见,这卷宗还是你从皇上军事科的密卷里拖出来的,可以想见那人多么滴水不漏。”
萧衍用手敲着桌案,手中的折扇被他晃得越来越急,但声音却是稳当得很,“巢里叽叽喳喳的,鸟儿们有些急了。”
过了上元节,熹扶岁在府里待着无趣得很,天天看着四四方方的院子,简直是要给她罪受着,去不了芍药居,又不想去烟柳巷,整个人都烦的紧,这天又是坐在案几旁,干等着喝茶。
年筝正生着炭盆,炭盆里的炭烧的正旺,暖和了后小丫头站了起来将手上的灰打了打,瞧见了她家小姐的样子。
“小姐可是要出去散散心?”年筝道。
熹扶岁摊手,啃着桌上的冬桃,颇有些无奈道,“左相不让我出去,我就只好在这儿待着了。”
熹扶岁何尝不想出去,只不过她性子冷,又不喜去人多的地,芍药居离这儿虽说不远,却也是个偏僻地界,左相不会让她去的。
年筝噗嗤一声笑了,“上元过后难免要走动,院子里这些天来了客,是当年相爷还是刑部尚书时在常州交好的陈家。”她很是高兴,趴在桌子上,眼巴巴地看着熹扶岁,“小姐可还记得陈家少爷?”
“不太有印象了,总是觉得他小小年纪却满是书生气。”熹扶岁把茶放下,觉得头有些疼,便用手去按太阳穴,想从前的事情时,总是模糊。
年筝蹭的站了起来,手轻轻地去帮她按头,“小姐可是头疼?”她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自责,“小姐当年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就记不太得小时候的时候了,唉我真是,怎又让小姐想从前去了!”
熹扶岁皱了皱眉头,“无事,我还能记得,他有一个妹妹?”
“是啊小姐!是陈小姐陈圆圆!”年筝叹了口气,怕她家小姐伤心,语气斟酌了再斟酌,“小姐和圆圆小姐打小就在一起玩儿,当年小姐病的十分严重,相爷当时刚巧了要进京受封,是连夜的马车。结果连个招呼也没有打,也没有见圆圆小姐最后一面,没成想,那就真的再也见不着了。”
熹扶岁心里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她缓缓开口,“后来呢,怎么见不着了?”
“唉,”年筝摇了摇头,眼睛竟有些红,“没成想,咱们到了渡澜刚刚安置好,就传来陈小姐坠亡的消息。”
熹扶岁有些茫然,“竟有这样的事!”
“小姐醒来便是忘了许多以前的事,相爷怕你伤心,瞒了你好久都不曾说。”年筝微微叹息,又像是想起来什么,她转身进了侧厢房,没多久就出来了,“小姐看看这东西。”
那是一枚很是精致的杨花结,一看便是小女儿家的玩意儿。
一夜无眠。
许是今日的那枚杨花结,她今晚的梦做的很不踏实。
梦里的陈圆圆一身鹅黄色的小背心,下衣是荷花叶的边,两个小揪揪扎在头上,一副小娃娃模样。
“小熹,我们一起去抓蟋蟀吧!”她嘴里的声音好像蒙了一层雾,有些模糊。
“哎呀,你怎么把那镯子打碎了,熹伯伯这下子一定会训你的!这样吧,你就说是我打碎了,这下子熹伯伯就不会说你了!”
是谁在说话?
“小熹!你怎么死了!”
熹扶岁脸上冒了一层汗,她心里害怕极了。
“小熹!救救我!”
熹扶岁突然惊醒,她枕边放了一个小案几,茶已经凉了,她却拿了起来一饮而尽,分明是半夜,她却怎么也没了睡的心思。
究竟,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守着天亮了,她看着昨天放在桌子上的杨花结,顺手放进了袖子里,喊了殿里的年筝进来。
年筝手里端了个小热炉,耳朵冻的通红,“刚刚换的热炉,今日有些冷,在屋子里小姐也不要冻着手了。”
“年筝,去和姨娘说说,我要去城南。”熹扶岁轻轻咳了几声,声音有些喑哑,她右手攥了攥左袖子里的杨花结,神色有些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