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釜底抽薪

唐未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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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两天高强度的攻城让大食联军叫苦不迭,龟兹军和于阗军还组织了几次冲锋,两翼同时发难,压得穆罕默德与阿普杜拉几乎喘不过气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顶住。而且,安西军当天的攻城时间也大幅增加,从早上一直干到傍晚才收兵,这让大食联军从上到下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

    “将军,这样下去恐怕难以持续抵挡……”塔拉立丹终于沉不住气了,连续几天的消耗战,折损的大多是他石国的士兵,再这样下去,就算最后齐雅德获得胜利,他石国还能称之为国吗?

    齐雅德此刻也是头痛无比,穆罕默德与阿普杜拉在他授意下几次出击均无功而返,还差点让**两翼反扑过来,着实让他吃惊不已。但此刻面对塔拉立丹的质问,他还是得先稳住场面。

    “王子殿下请不必担心,我已派人去催促援军行程,只要等温哈古尔、荷马里率领的十万大军一到,就是我们大举反攻之时。到时候安西军肯定……”

    “启禀大将军,白水城有消息送到!”温古尔激动的冲进屋内,手里紧紧捏着一张羊皮卷。

    “快拿来!”齐雅德大喜过望,终于等到了!

    匆匆看完羊皮书信,齐雅德一扫眼底阴霾,放声大笑起来:“好!太好了!真主万岁!”

    塔拉立丹带着半疑半喜的神色看着亟欲发狂的主帅,嗫嚅着嘴唇,不知该不该询问。

    “王子殿下,天大的好消息!”齐雅德笑吟吟的转过身,“阿布大人已同意全力支持我们在怛罗斯的决战计划,目前,作战所需的粮草补给已从木鹿、萨姆鞑转运到拓折城和白水城;温哈古尔将军与荷马里将军率领的各国联军也已抵达白水城,三天内就可抵达!而我们的好朋友、葛逻禄部的谋落乾达,也已经同意配合我们,在安西军背后狠狠捅上一刀!这可都是天大的好消息啊!哈哈哈!”

    塔拉立丹长出一口气,久违的笑容展露出来:“确实是好消息!”

    齐雅德沉思片刻,扭头对温哈古尔吩咐道:“用传书鸽带话给荷马里他们,让他们速速启程,限骑兵在两天内赶到怛罗斯!”

    健羽卫营帐。

    杨青呲牙裂嘴的褪下中裤,吃惊的看着大腿内侧:“又长茧子了!”

    张南憨憨一笑:“这整日里骑马,在所难免,小姐要是见到该伤心了。不过姑爷放心,茧子掉个两三次就好了。”

    杨青撇撇嘴:“丑不丑的无所谓,关键是他擦得痛!外人面前还得忍着,遭罪啊。”

    张南含笑不语,自家这位姑爷也算心性坚毅之辈了,从小娇生惯养的,这几月军旅磨练下来,外人面前硬是没叫一声苦。

    杨青砸吧砸吧嘴皮子:“现在想想,在骊山那会,虽然每天背着个沙袋也累,可毕竟能让你和甘亭三不五时的打几只野味回来调剂调剂,如今整天的死面饼子就风肉……哦,普通兵士连个风肉都难见着,真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呐。”

    张南停下手中的活计:“姑爷……想家了?”

    杨青将自己扔到行军榻上,仰头望着帐顶:“说不想,那是假的。自打入了军伍,你家小姐嘴上没埋怨,心里肯定……”

    “报!前锋营哨卡禀报,有人求见左郎将!”

    杨青一骨碌翻起身,这可奇了怪了,求见?在这里?

    “什么人?在哪里?”

    “来人说是左郎将府上家人,正在哨卡处等待。标下不敢擅作主张,特来请左郎将示下!”

    杨青惊喜的和张南对望一眼:“家里来人了?”

    “快请进来!不,我亲自去接!”

    “亦……亦清?!”

    杨青兴冲冲的带了张南往前锋哨卡上一奔,乍眼下硬是没认出来。

    “公子别来无恙?”司马川深深一躬,眼中尽是欣喜。

    “无恙……无恙……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在……”杨青一时根本转不过弯,这惊喜,来得猛啊。

    “左郎将,看样子亦清困顿交加,还是先回帐安置下再叙话吧?”张南突然插口了。

    “哦,对对,我糊涂了,回帐,先回帐!亦清,你能上马不……”

    灯下,看着狼吞虎咽的司马川,杨青心酸的拍拍他肩膀:“慢点,慢点。”

    司马川咕嘟咕嘟又灌下一碗水,不好意思的擦擦嘴巴:“急着赶路,一天没进食了。”

    “这么急?”

    “属下兜了一大圈,打探到了一些消息,急着回来禀告公子……”

    “不下十万人?!”杨青倒抽一口凉气。

    司马川肯定的点点头:“属下仔细估算了,至少十万,依他们速度计算的话,现下应已抵达白水城。”

    “只有三天路程了!”杨青又一惊。

    “那是平常,如果是骑兵急行军的话,一天半就到了。”张南也皱起眉头,“来得好快。”

    杨青急急踱步:“你刚才说有大批的粮草辎重在拓折城集结?”

    “是。”

    杨青突然立定身形:“岩溪,安排好亦清休息,我去找郭晞!”

    健羽卫主帅帐内仍未熄灯,杨青不待李阳入内通报,径直入帐:“希烈,快随我去见高公!”

    “竟有十万余人?!”郭晞的脸色也难看起来,“这可是我军两倍有余啊。”

    杨青急匆匆走在头里:“而且他们是守势,自古以来的战役,都是攻城的死伤远大于守城的。”

    郭晞一把扯住杨青:“子吟,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杨青拍拍郭晞的手:“面见高公再说吧……”

    “不行!”郭晞猛的一发力,拉了杨青一趔趄,“你定是有所谋划了,先给我说说!”

    杨青明白,郭晞是担心自己有什么危险计划要独自施行,不放心。自己心里也确实有所打算,本想等到了高仙芝面前来个先斩后奏,现在看来怕是绕不过去了。

    “希烈,你要我现在说也行,但你听了之后得答应我。”

    郭晞脸一沉:“你先说来听听。”

    “我要奇袭拓折城!”

    郭晞明显一窒,半天没回过神来。

    “拓折城……哎!子吟等等!”

    等他跨入高仙芝帅帐时,杨青已先一步赶到了,还心虚的低个头不敢看他。郭晞狠狠的瞪了自己副将一眼,对了高仙芝一拱手:“末将……”

    “不必见礼了,过来商议。”高仙芝已展开地形图,几位主要将领都在。“子吟,你讲!”

    “是。末将一家将,前日从京城出发,从天山南路兜了个大圈,沿途有所发现,特星夜赶来报知。大食联军的后续援军现已抵达白水城,大批辎重粮草也正在朝拓折城集结。敌援由大食大将温哈古尔、荷马里二人领军,各辖本部万人队,加上诸胡国的盟军,马步兼有,总计超过十万人。”

    众人面色凝重,虽没有人勃然变色,眉头却都锁紧了些。

    高仙芝微微颔首:“下了血本。诸位都说说,该怎么个应对?”

    一片沉寂。

    高仙芝眼角一挑:“都怕了?”

    “末将以为!”郭晞浓眉一轩,他最听不得这个“怕”字,“高公前日召集我等所定对策仍可施行,造成葛逻禄倒戈之假象,诱大食重兵贪进,由安西四镇兵马围歼之,拔汗那及葛逻禄部侧翼出动,吸引敌之注意,由我健羽卫袭扰敌之中军,速战破城,截敌后路!如此,大局定矣。”

    高仙芝不置可否:“诸位以为如何?”

    张济缓缓点头:“按照郭将军之部署,仍可破敌夺城,只是敌兵数量众多,难以全歼了。”

    别将段秀实手指地图:“末将却担心一点,敌十万援军西来,驻守在哪里?卡在这口子上,我等尚施展不开,大食军亦是如此。若敌援停驻在怛罗斯以西,凭健羽卫五千之力,纵是精锐亦难破城得手,由此仍是两分之局。这样耗下去,三五个月难分胜负也是有可能的,最后比拼的恐怕就是补给了。”

    众人再度沉默,都是打仗领兵的老手,郭晞的计划有可能完全实现,但那是一切都顺利的假设,段秀实的推断也许更实际一点。毕竟,敌人数量上的优势太明显,就算你吃掉他一半,自身不可能没损失,可大食联军还是有**万之众,仍然比你多。

    郭晞内心当然不服气,到现在,安西军上上下下还是没有亲眼见识过健羽卫的恐怖实力,但此战关系太过重大,段秀实的话到底是有几分说服力的,郭晞心里毕竟没有实打实的把握。就看高仙芝如何决断了。

    “末将请命!”

    高仙芝诧异的抬起头,满脸的惊讶之色。

    “子吟?请讲!”

    “末将愿率五百骑健羽卫,突袭拓折城!”

    “子吟!”郭晞一听杨青出声便知道不妙,这疯子,不要命了?真要让他去了,万一有个闪失,如何给杨青家里交代?

    “妙!”高仙芝狠狠一拳砸在地图上。

    “釜底抽薪!”段秀实兴奋的看了杨青,眼底是真诚的钦佩。

    “五百骑……会不会少了点?”张济有些担心。

    “贵精不贵多。”杨青一脸的平静,“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