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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梳云不语。
“其实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以你的性格若是不相信，恐怕早不是现在的样子了。”龙恒渊不置可否的道。
“那皇上跟我说这些……”纳兰梳云疑惑，这是想做什么。
“这些尘封往事，朕必须告诉你。”龙恒渊道，“既然是与西凉国定下婚事，那试想一下，如果是真得平阳公主，我岂会放心留她在东离国。即便平阳公主没有任何的危害，也是不行。”
纳兰梳云恍然。
是呀。
毕竟是敌国，关系微妙，纵然有联姻，但谁知道嫁过来的人是不是间谍。有这样的担心，再正常不过了。
“而正因为你的身份是‘纳兰梳云’，是青竹兄之后，所以朕才放心。”龙恒渊看着纳兰梳云，目光如同看待自己的女儿，“现在木已成舟，整个天下都知道你与玉清即将大婚的消息，你们二人不管愿意与否，都只能遵从一下了。”
“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份暂时不能暴露。”
纳兰梳云无奈点头：“我知道这些已经无法改变了，皇上放心，我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这婚事我不会推脱。”
“如此甚好。”龙恒渊满意道，“玉清那孩子其实本性不坏，你以后相处多了，应该能够了解。下面说要事，这个圣旨你先拿去……”
说着。
一抛而出，圣旨当空飞来。
纳兰梳云伸手接过，神色微征，这圣旨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似乎很重要的样子。
“你先别看。”龙恒渊连道，“等你出了这座大殿，去外面宣读的时候，自然一看便知。”
“好。”纳兰梳云手掌紧了紧，点头示意。
正在这时。
龙恒渊笔直的身子猛然躬了下来，然后头垂下，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接连不断地声音，响彻大殿。
“皇上，你怎么了？”
纳兰梳云人一闪，到了他的面前，而后搭上了他的脉搏，一触之下，便是露出惊容，“这……皇上你体内的生机……”
龙恒渊嘴角溢出暗红色的血液，神色瞬间变得颓然了，“不必多想，朕知道自己的身体，体内的生机是不是快枯竭了，想不到你还会医术，竟然看出来这点。”
“别说话。”纳兰梳云脸色一沉，心中难免生起阴霾，虽然交流的短暂，但龙恒渊却平易近人，好似关爱自己的长辈，可是转眼间，他就要死了。
阴阳两隔！
世界上哪里还有比这更悲惨的事情。
纳兰梳云深吸一口气，而后手指连点，一一落在了龙恒渊的几大穴位之处，这样一来，多少能缓解他的痛苦了。
“来人。”她大喝，“快来人，皇上龙体有恙，传太医。”
奈何。
外面并无多少动静，毕竟人早就被遣散了。
“不要作这无用之功了，朕吩咐过了，她们不会出现的。”龙恒渊挣扎着起身，并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反倒是露出坦然之色，“青竹兄，马上我就能来见你了，想当年你我二人把酒言谈纵意潇洒的日子，真是令人怀念。”
“皇上。”这时，洪公公闻声赶来，连忙上前搀扶，“老奴来了，让我再伺候你一会。”
“呵呵。”龙恒渊勉强笑了笑，“云逸，这么多年了，只有你才能让我那么的舒心。”
云逸。
正是洪公公的真实名字，不过自从净身之后，便不再使用了，现在，龙恒渊突然提起，意思自然再明显不过了，这是将死之前的追忆罢了。
“老奴伺候皇上是应该的。”洪公公难掩悲伤，“皇上去了，这世上老奴也没什么可以留恋了。”
言下之意，这是与之殉葬。
对此。
龙恒渊只能轻叹一口气了，此事他根本难以阻止，再者，他了解这个忠心的老奴，既然如此，多说又有何用。
“皇上，这是怎么回事？”纳兰梳云忍不住疑惑道，“我之前听说你的龙体有了不少起色，为何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明明得来的消息不是这样。
难不成是假的，是外界的谣传，可是连龙玉清都说龙恒渊的身体好了很多，偏偏现在，皇上快死了。
而且看他这副模样，可能随时会断气。
“身体的好坏，犹如风云之变，谁又能保证。”龙恒渊似乎不愿多说，话锋一转，“走，去偏殿。”
纳兰梳云想想也对。
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君王，竟然快要离去了，上天真是太无情了。
带着繁复的思绪，她与洪公公左右搀扶着龙恒渊，踏出了寝宫。
……
片刻后。
偏殿之中，气氛沉重到了极点，不少人脸上尽是悲切之意。
龙恒渊的出现，以及他面如槁枯的模样，明眼人自然一看便知了，这位东离国史上的一代明君，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都起来。”龙恒渊虚弱的声音中，仍旧不失威严。
在他面前。
众大臣纷纷跪拜，埋首而下，甚至有些人隐隐抽泣。
“皇上。”
众大臣一片哀呼，仍旧跪着。
“朕的话，是不是没用了。”龙恒渊不悦。
“臣等不敢。”呼，这些人急忙起身了，不敢懈怠。
“玉清，父皇就要走了，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终究是你的父皇。”龙恒渊的目光渐渐浑浊，看着龙玉清。
龙恒渊的眼神很复杂，里面有着诸多情感。
帝皇之家，他即便是身为人父，也不可能像普通的父亲一样，给每一个子女关爱，甚至，有时候，他的一些做法，会伤害自己的孩子。
可是没办法。
他的身后是整个江山社稷，龙家的基业是重中之重。
龙恒渊顿了下，连道：“今日，朕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平阳公主嫁给你，以后你为人夫君，可能会有自己的孩子，希望你能够意识到这个责任，想必你明白我的用心，大婚的日子你自己定吧。”
“众位爱卿，都听到了没。”龙恒渊道，“婚事就这样定下了。”
“臣等明白。”
“恭贺三皇子。”
“恭贺公主。”
一时间，纷纷道喜。
纳兰梳云由于搀扶着龙恒渊，倒是不好下跪了，只能称谢，“多谢皇上。”
龙恒渊点头，似乎是做了圆满之事，脸上尽是满足。
可是。
殿中的气氛仍旧很诡异，因为龙玉清仍旧坐在自己的椅子中，即便是在听说了龙恒渊将死的消息后，依旧是无动于衷。至于，后面的赐婚，更是仿佛没有听见。
这一幕。
让纳兰梳云在有点愤怒的同时，更多的却是不解。
“龙玉清，像你这等不孝之人，真应该千刀万剐。”忽然，太子幽大怒道，“父皇对你这么好，你可呢？自古以来，有哪位皇子如你这般放肆！”
“没错，太子殿下说得极是。”宁天阙连附和道，“臣斗胆，恳请皇上下旨严惩龙玉清。”
“臣等附议。”
“臣等附议……”
哗。
殿中跪倒了一大片，赞同之声大起。少数几位大臣略微踌躇了下，但是眼见大势已成，只能无奈地连跟着同意了。
严惩龙玉清！
在太子幽一句话之后，似乎变得众人所望了。
转眼间，只剩下右丞相黄姜还未表态了，他瞥了眼龙玉清，长叹一口气，直接将问题抛给了龙恒渊，“皇上，你可认同太子殿下的说法？”
“黄大人！”
太子幽不等龙恒渊说话，率先喝道，“你莫非是读书太多，脑子变糊涂了，龙玉清这样的行为简直是大逆不道，还有什么可疑义的！”
“太子殿下说的对。”许多大臣异口同声，“恳请皇上降旨。”
一时间。
矛头直指龙玉清，一副在劫难逃的模样。
纳兰梳云秀眉微蹙，心中难免有点担忧了，可是却也无奈，事情发展到眼前的一幕，她已经没有能力插手了。
关键。
就看龙恒渊这个皇帝的意思了。
殿中彻底安静了下来，龙恒渊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龙玉清，良久才开口道，“玉清……不怪你，这么多年过去了，父皇又岂会在乎这些。”
虽然没有给出答复，但话中的意思相当明显了，他不可能严惩龙玉清了。
“父皇……”
太子幽不甘，正欲再说些什么。
却被龙恒渊挥手打断，他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太子幽，然后环视众大臣，“诸位爱卿，朕所能跟你们说的不多了，一切尽在最后的圣旨当中，到时候便由‘平阳公主’宣读了。望大家在朕离去后，更努力的为东离国尽心尽力，如此……九泉之下，朕也可安心了。”
“皇上……”众大臣又是哀呼。
至于翼王、荆王、太子幽等皇子同样是难掩悲伤。
纳兰梳云瞥了眼身边的老人，眼中的龙恒渊是这样的普通，但是了解了之后，越是能发现他的魅力。
太可惜了，这位刚见面的东离国皇帝就要驾崩了。
此刻。
纳兰梳云心中压抑沉闷。
“嗬嗬”龙恒渊的状态越来越差了，身子变得僵硬起来，越发无力了，要不是有人搀扶，恐怕再无站立的能力了。
“皇上。”洪公公急忙紧了紧双手。
而这时。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龙恒渊，大家明白，这是将死的征兆了。
“爹爹。”突然，一道轻微的响声瞬间乍起，传入了殿中每个人的耳中，循着声音看去，这句话赫然是龙玉清说的。
话落的同时。
他随之起身了，而后目光轻移，最终落在了龙恒渊的身上。
全场诡异的沉寂了。
谁也没有预料到，一直“水火不侵”的龙玉清，竟然在这个时候有了动静，只是他叫的是“爹爹”，而并非是“父皇”。
当然，两者的意思是相同的。
这是龙玉清身为人子，对父亲的称呼。
“玉清，你叫我什么？”龙恒渊渐渐灰暗的眼眸，陡然间明亮起来，话语中满是难以置信。
纳兰梳云美眸眯起。
众大臣屏息。
太子幽等皇子陷入了呆滞之中。这一刻，无人敢发生任何声响。
大殿中，再次回响着龙恒渊不确定地声音，“叫我什么……”说到最后，隐隐颤抖，气若游丝，仿佛一瞬间便会断气。
“爹爹。”龙玉清平静的重复了一次，奇怪的是，听起来并没有语气波动。
“好……好……”龙恒渊断断续续的点头。
与此同时，脑海中出现了一副画面，那年他二十有几，白雪纷飞之中，披挂裹身，旁边站着一位戴着面具的男童。
“爹爹。”男童脆声地呼唤，“为什么天上会下雪？还是白色的？不过好美好美……你说娘亲也如同白雪一样美丽，可我从来没见过她……”
男童正是当年的龙玉清了，对龙恒渊很是依赖，可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一切发生了改变。而子与父之间的关系，更是无法维系了。
然而现在。
爹爹这个称呼再次从龙玉清口中说了出来，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龙恒渊亦是无比满足了。
死之前，能听到这声爹爹，无憾了。带着这样的心情，龙恒渊闭合了双眼，至此，东离国的皇帝就此驾崩了。
“皇上，老奴这就来了。”洪公公嘶吼出声，紧接着，从袖管中取出一把匕首，插入了自己的心窝，直接殉葬了。
哗。
众大臣惊呼声中，纷纷跪拜，埋首吊唁。
登时，大殿中弥漫起悲伤。
“来人。”太子幽一脸悲切，但现在他必须要处理好这一切，现在是命运转折的时候，随即大声吩咐，“封锁这座大殿，先皇驾崩，举国哀悼……”
一番说辞后。
整座皇宫灯火通明，哀乐声起，开始了忙碌。
今日的夜，注定不眠了。
……
龙恒渊突然驾崩，处理起来，其中的繁琐远远出乎了预料，故而，在一切未准备之前，纳兰梳云与众大臣预计太子幽等人，不得不移步到了另外的宫殿。
在此期间。
龙玉清跟随着众人，不知为何，安静异常，一直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平阳公主，把圣旨拿出来吧，父皇的葬礼已经在安排了，现在你应该宣读圣旨了。”一进入宫殿，太子幽便迫不及待的道。
纳兰梳云心中冷笑。
真是冷情，这太子幽未免太操之过急了，就这么想知道圣旨的内容，难不成还怕圣旨被掉包了不成。不过从此点看，恰恰可以说明太子幽的聪明，这样的雷厉风行，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唰。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纳兰梳云。
这老皇帝驾崩了，最重要的事情，当时是未来的君王人选了，想必这圣旨中写明了一切，龙恒渊怎可能不在意祖宗的基业，圣旨的用意便是这样了。
“太子殿下，这圣旨是我宣读，可对？”纳兰梳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那熟悉的悸动隐隐又蠢蠢欲动了，她冷哼一声道，“既然是由我宣读，那何时开始，自然由我来确定了，依我看，不如等葬礼过后再宣读也不迟。”
“不，你今日必须读。”太子幽不容分说，爪牙毕露，蛮横道，“否则不但你无法离开这座皇宫，就连三皇弟也是休想。”
呼呼呼……
外面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一对对护卫出现了，转眼间，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犹如铜墙铁壁。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纳兰梳云并无惧意，反倒笑了笑，“难不成我今日不读圣旨，你就想逼迫于我！圣旨，代表了什么，你们可知道！”
高举圣旨，她美眸透漏着冷光，隐隐让人望而生畏。
“你……”太子幽语塞，他当然知道圣旨代表了什么，见圣旨如同见到圣上，也就是代表着先皇。
这份圣旨不用猜，也能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其实这只是一份传位的诏书罢了，甚至太子幽有信心，继位的那个人一定是自己。
但。
想归想，第一时间看到圣旨里面的内容，才是最重要的。可是现在，纳兰梳云竟然拿圣旨威胁他，就连圣旨都不愿意宣读了。
太子幽心中怒意沸腾，奈何他此刻仍旧有忌惮，不敢轻易撕下脸皮。
“公主说的是，我的确是有点着急了。”太子幽只能选择退缩了，接着，他对着宁天阙使了个眼色。
会意后，宁天阙随即走了出来，直接跪在了纳兰梳云的面前，“公主，老臣恳请你宣读圣旨。先皇已去，而我等身为臣子，心系于江山社稷，这未来东离国的人选，肯定在这圣旨当中，还请公主不要耽搁了。”
“诸位同僚，按照祖训，圣旨也是趁早宣读的好，所以，老臣斗胆了，还请公主宣读。”
“恳请公主宣读。”
“恳请公主……”
所有大臣，包括之前的黄姜，均跟随着宁天阙跪下，俨然是一副不读圣旨便长跪不起的架势。
毕竟祖训是这样，再推脱实在是不妥。
纳兰梳云握了握手中的圣旨，开始犯难了，不过她到底是果断之人，仅仅是几个呼吸之后，便一把拉开了圣旨，美眸一扫之下，不禁心中一惊。
这圣旨……
里面怎么会是这样的内容，不，这不可能！但是这明明是龙恒渊亲手交给她的，关乎于江山社稷，龙恒渊不可能马虎的随意写一下。
但是这内容一旦宣读，可就糟了。
纳兰梳云将内容尽收眼底，脑海中快速地略过一遍后，她语气淡然的开始宣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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