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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生离，是朦胧的月日（2）
雪后的天空里出现了些微的阳光，屋里吊在火堆上面的水壶咕噜噜地涨得沸腾，姜琦这次睡得极其安稳，等到她醒过来时，估摸着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了。
姜琦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穿好鞋，思航的房间里摆放简单，床的对面便是一张木桌，桌上随意摆放着一些竹简，门是虚掩着的，姜琦推开门走出去，门外一片雪白，院子里的两颗光秃秃的大树被雪压得很低。
思航去哪里了？姜琦裹紧长袍想着，她径直往前走。
“思航，你在吗？”
“思航？”
姜琦在这片无人的雪地里轻声呼喊着思航的名字，却无人应答。
“咳咳......”
一声轻微的咳嗽声顿时吸引住了姜琦的注意力，她站在原地，想仔细听声音所在地，那咳嗽声却只发出一点儿声音便停止了。
“思航，是你吗？”
姜琦试探性地问道。
地面被雪覆盖了厚厚一层，远处的雪地里，一个黑色的东西在微微蠕动。
“姜......姜琦......”
这是思航第一次叫姜琦的名字，姜琦循声赶过去，思航已经被雪埋得很厚了，他此时双脸通红，却仍然在朝着姜琦微笑。
“你怎么了思航？怎么......怎么成这样了？”
思航爬出来的地方，姜琦分明看到满地的血水，他身上的血已经被融化的雪花清洗，然而地上的红色的鲜血却红得让姜琦觉得刺眼，即便是雪花融化在里面，颜色依然如此耀眼。
“你......你在担心我？”
“你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你怎么了？”
姜琦完全没有理会思航的温柔的微笑，她有些着急地冲他吼着。鲜红的血对于姜琦来说已经有些让她害怕了，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了自己，这次她不想思航也同样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最后一刻了，我......我可以就叫你......姜琦吗？”
思航颤颤巍巍地说着，声音已经愈加微弱了。
“好，我帮你包扎伤口，你好了以后每天都可以叫。”
姜琦一边着急地说话应付思航，一边急忙扯下自己的衣服为思航包扎伤口，思航的双手双脚都仍然血流不止，姜琦根本无法控制。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它还要流，为什么......”
撕下的布一次次被染红，姜琦又不断扯布包扎，她着急地哭了，却始终无能为力。
“别哭，我心疼。”
思航咬牙抬起手来摸住姜琦的脸，她的脸上尽是思航流下的血。
“你别担心，我会救你的，你不能睡，千万不能睡呀！”
不顾思航的阻拦，姜琦的眼泪一颗颗滴落到思航身上，鲜血和眼泪混合到一起，慢慢往红色的雪地里流淌。
可是不管姜琦怎么努力，思航的身体已经在逐渐化作星星点点的光亮消失了。
“思航，思航，你别走，你不能走。”
姜琦此时泪眼婆娑地紧紧握住思航的手来，思航微笑地看着她，他的下半身已经逐渐消失了。
“我们可以......拥抱一下吗？”
“好，拥抱，不能走，你千万不能走啊......”
姜琦轻声哭泣，她低下身去抱住思航，思航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或许是在雪地里冻了很久，他的吻冰冷得让姜琦浑身颤抖。
这个吻，和昨晚的好像，姜琦哭得更伤心了，思航最后留下一个微笑，化作星光在天空中盘旋。
“思航，思航！”
不停地哭喊，却已经挽留不住思航的离开，那些星光逐渐飘向玄清家族的方向，姜琦已经感觉浑身无力了，她蹲坐在雪地上，仰着头哭泣。雪花偏偏落在姜琦的脸上，却没有快速融化，它们像是在抚摸姜琦，但无法阻止姜琦的痛苦。
或许姜琦这一辈子都不知道，思航是为了救自己才消失的，她更不知道的是，之前那个胆怯的男孩心里根本不想只叫她姐姐的，姜琦的眼泪顺势滑下，打湿了衣领。
姐姐，来生我都保护你好不好？
姐姐，不要再冒冒失失了，我会不放心的。
姐姐，哪怕我离开，最舍不得的，还是你。
思航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在姜琦脑海中一遍遍翻阅着，她害怕极了这种生离死别的痛，此刻的心如刀割般疼痛。
............
玄和推开自己房间的窗户，他当然没有心思看雪花怎么慢慢飘落到地上，他在意的，是远处逐渐飘来的思航的灵力。
“不愧是我的私生子，真性情。”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灵力立即汇成一团漂浮在他的手掌上空，玄和张开嘴，灵力便丝丝滑滑地滑进他的身体里。
玄和张开双手仰起头来，他浑身都散发着绿色的光芒，那便是思航的灵力。玄和逐渐飘到空中，“哈哈哈，现在还有谁能阻拦我，还有谁，哈哈哈……”玄和仰天大笑，可是脸上的表情却突然变得凝重。
“噗!”玄和吐出一口鲜血摔落到地上，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怎么……怎么会这样？！”
地上分明之前是红色的鲜血此刻却慢慢发黑，玄和紧张地伸出手来，他的皮肤正在快速发黑，逐渐由下往上扩散。
他可能怎么也没有想到，思航就算是最后死掉，他也没有饶过玄和，玄和也低估了这个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儿子竟然也学会了研制毒药，而这种毒药玄和根本没有办法找到解药，可能它根本就没有解药把。
玄和跌跌撞撞推开门往外跑，门边两个侍卫守在门口。
“快。快去叫少掌门，快！”
“是。”
两个侍卫接到玄和的命令，都不敢耽搁地一溜烟消失不见，玄和感觉体内地毒素正在放肆地胡乱窜动，即便他动用灵力想要暂时控制，都没有办法让它停止。
玄云今日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长袍，大殿侧边的一张低矮的长桌上放着一个酒杯和一壶酒，玄云倒上酒举在鼻边轻轻闻了一下，接着一饮而尽，好不悠闲。
“少掌门，有要事禀报。”
前来的侍卫微微屈身在玄云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玄云的神色变得有些疑虑。
“你去禀告掌门，少掌门身体欠佳不能前往。”
玄云随便恢复冷漠，他冷笑着又举起酒杯说道。
“可是少掌门......”
侍卫双手作揖状抬起头来着急地说着，却被玄云的眼神吓得收回了要说的话。
“还不快去，需要我送你吗？”
玄云瞪着侍卫，可是侍卫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恐。
“少......少掌门，您的脸上......”
“我脸上怎么了？”
侍卫满眼害怕地看着玄云的脸，他伸手摸，丝毫不知道他的脸正在逐渐变黑，渐渐往手上蔓延。
“哥哥，哥哥，我的脸......”
那边玄静也恐慌地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往大殿方向跑来，但是当她看见玄云的时候，更是震惊了。
侍卫看见他们两人黑色的脸上出现一道道裂痕，可怕地爬满了他们的整个脸，被吓晕过去。
玄云也看着玄静，他同样摸着自己的脸惊恐万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她，肯定是她，这一切都是魍姬那个贱人干的！”
玄静说着姜琦的名字的时候满脸憎恨，玄云突然想起姜琦自打昨日起便没有见姜琦了，他着急赶忙用灵力控制毒素蔓延至全身，可谁知越是动用灵力，身体内的毒便更加放肆，玄云无奈，只得赶紧趁着还有时间跑出去找姜琦。
“都是她，自从她来，整个玄清家族都没有安生过，她必须死，一定要死！”
玄静像是发了疯一样站在原地，嘴里念念有词，她对姜琦的恨已经升高到了极点，玄静一边呢喃着，一边步履蹒跚地往大殿外走去。
整个玄清家族内的人全部都染上了这个毒素，等到玄云出去时，那些侍卫们以及女仆们都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脸，玄云已经顾不得调查到底是谁下的毒，此刻他只想知道姜琦有没有事。
另一边，姜琦一个人慢条斯理地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她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光彩，只是木讷地看着前方，她的后面，平整的雪地里一条长长的脚印一深一浅地印在地上。
姜琦还是来到小桥边，房子还是一片废墟，水被冻住，姜琦用石头在冰河上撬开一个洞，眼神坚决。
慕玖消失了，陈晨和思航也走了，她的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玄云和玄和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拿到金手指，夺取冥界吗？那就自己死吧！
裂缝朝着周围扩散，正够姜琦落进去，在姜琦心里仿佛已经没有任何期冀，她猛地钻进冰水里，冰冷的河水刺激她的每一寸皮肤，她却丝毫没有挣扎，姜琦释怀地笑了。
“琦儿！”
恰巧赶来的玄云看见姜琦掉进水里，他不顾自己身体上的疼痛也钻进水里。姜琦在水中逐渐下降，她的散落的头发在水中漂浮，玄云来到她的身边，眼神里满是担忧。
他的唇落在她的唇上，不管姜琦如何挣扎，玄云强忍着痛努力把姜琦拉到岸上，他们两个的身体已经变得特别冰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