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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副市长不用那么紧张,我要是真想乱说的话,恐怕我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个办公室了。”说着,钟立举起桌子前面的一个空杯子,进来也有几分钟了,方定刚一点待客之道都没有,连杯茶都不倒。
都是老滑头,方定刚怎么可能看不懂钟立的意思,正好这个时候听到外面有动静,肯定是秘书拿了水瓶回来了,赶紧开了门,把水瓶取了进来,还特意交代秘书,要跟钟副市长谈点中药的情况,没有他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进来。
进了内间办公室,方定刚再次很小心地把门锁好,亲自给钟立泡了一杯碧螺春,这次啊恭恭敬敬坐在钟立的面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现在方定刚心里就是这个感觉。
钟立慢慢品着茶,气定神闲。这可把方定刚急坏了,他只是知道钟立昨天晚上去处理青岩实业的群体性事件去了,怎么还把他的秘密给掘出来了呢?
“钟副市长,你想怎么办?看在邓省长的关系上,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方定刚有些低声下气地说道。他可是常务副市长,面前的这位是副市长,虽然都是副厅级,也都常委,但是常务副市长的权力比副市长大了不知道多少。
可是方定刚心里也清楚,如果钟立把这件事情捅出来的话,他也不会受到处分什么的,因为这种事情永远都是内部处理的,但是从此以后他在苏省任何地方的官场都不要混了,因为哪里都讨厌这种挖领导的隐私,给领导穿小鞋的人,他的政治生命也就提前宣告结束了,这是方定刚最不想看到的,越是小人,把这些东西看得越重,有的时候甚至比生命还要重要。
钟立知道火候差不多了,顿了一下说道:“方副市长,我也不想为难你,我也不想利用你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大家到这个位置都不容易,你这种手段真的见不得光,大家互为同僚,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就可以了。”
“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方定刚急切地说道。
钟立直接站了起来,说道:“什么事情我还没想好,但是一定有那么一件事要你去帮我做,你放心好了,一定是在你的权力范围之内,不会让你去做什么违法的事情,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可以,怎么不可以,只要钟立不说出去,方定刚真的做什么都可以,现在的钟立恐怕想要方定刚的老婆,方定刚也会毫不犹豫拱手相让,只不过方定刚都快50了,钟立也不可能会有这个想法,玩笑话而已。
既然方定刚答应了,钟立也就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了,他确实没有想好要方定刚做什么事情,但是他知道方定刚现在是常务副市长,很多地方要仰仗他,还有一点,作为常委,常务副市长的分量很重,钟立心里隐隐还是感觉到,在常委会上他的声音还是太弱,一定要在关键的时候用好方定刚这一票。
看着钟立走出办公室的身影,方定刚心里是又忐忑又窝火,到底是哪个环节露出了马脚,竟然让钟立这小子找到了破绽,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今天,注定是钟立忙碌的一天,钟立刚刚回到办公室,杜远冲了进来,还是那个慌慌张张的样子,钟立不由得有点来气了,没等杜远说话,钟立就斥责道:“杜远,你能不能做事稳重一点,不要老是慌慌张张的,像个什么样子,天还会塌下来吗?”
杜远刚要开口,被钟立说了一顿,脸憋得通红,想了一下自己好像真的有这样的毛病,不过也是为钟立的工作着想,现在不知道说好还是不说好了。
“说吧,什么事情?”钟立问道。
“钟副市长,工业集中办公室那边打来电话,有几家工厂已经在跟别人商谈股权转让了,现在已经有四五家企业完成了股权转让了。”
股权转让,什么意思?难道这些老板做不下去要卖厂子了吗?
钟立不由分手拿起桌子上的电话,给吴小南拨了一个过去,问了一下子扬市那边的情况,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一家叫做汇龙商贸的公司从今天早晨开始,一口气在子扬市买下了十几家塑料颗粒生产企业,工商局忙转让都已经排队了。
本来股权转让也不是什么大事,企业为了筹集资金度过危机,卖掉一部分股份也是经常有的事情,但是钟立听到汇龙商贸四个字的时候,就隐约觉得出问题了,储金飞当时的预感恐怕要实现了。
钟立赶紧给金山市城市发展银行打电话,却被告知储行长去外地出差了,还有两天才能回来,要到了储金飞的电话,打过去却是关机,这下真的急坏了钟立。来不及了,必须要阻止,钟立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要阻止,但是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钟立的预告通常都是很准确的。
敲响了徐峰办公室的门,钟立把自己的猜测给徐峰汇报了之后,徐峰也有些担心起来,马上就让林泽庸通知各个常委,立马到常委会会议室开会。
因为是紧急会议,钟立跟徐峰直接进了会议室,幸好今天没人不在,不到15分钟,13名常委就到齐了。
时间不容耽误,徐峰让钟立把情况介绍一下,钟立说道:“大概一个月前,银行的朋友告诉我,在我市的各大银行突然总计存进了大约有100亿的资金,这些资金都是存在一个叫汇龙商贸的企业名下的,这个汇龙商贸就是我们金山市本地的企业,是做塑料颗粒贸易的,平时的年贸易额也就在几百万的样子,突然存在了100亿的资金,银行的朋友觉得有些异常,就跟我汇报了。”
“汇报了之后呢,我也没觉得有哪些不对劲的地方,后来塑料颗粒市场行情一路走低,把金山市和子扬市所有的塑料颗粒企业全部逼到了破产的边缘,就在今天早上,我得到消息,这个汇龙商贸开始在子扬市和金山市大量吃进这些企业的股份,我怀疑,这里面有猫腻。”
钟立说完之后,向大家看了一眼,所有人愣了一下,这时候市长顾一田发言了:“钟立同志,市场买出买进不是很正常吗?企业的行为难道我们政府也要干预吗?”
钟立解释道:“企业的正常商业行为,我们政府当然是不能也不需要干预,但是这完全是不正常的市场行为,首先我可以说这笔资金是早就埋伏在了我们金山市,就在等着价格下跌,现在的收购价格,是以前平稳时候价格的十分之一都不到,难道我不能理解为有人操控市场吗?”
顾一田笑了一下说道:“钟副市长,我看你是杞人忧天了,塑料颗粒市场在全国是一个多大的市场,我不说多吧,上百亿总要有的吧,这样巨大的市场,是谁能够操控的呢?如果能操控,那他的能力估计都顶天了。”
顾一田说的不无道理,许多常委都跟着点头,就连刚刚跟自己一起着急的徐峰脸上也渐渐平静了下来。钟立有些着急,顾一田不了解情况,但是这个时候跟他对着来就不行了,赶紧朝顾一田眨了两下眼,正好顾一田的眼睛挪开了,根本没有接受到信息。
“钟副市长,其实顾市长说的也有道理,塑料颗粒的市场太大了,根本没有人能够掌控,现在中央的经济政策一直是鼓励政府尽量少地参与到经济当中去,由市场自己来调控,我们政府的宏观调控政策要尽量减少,我现在觉得股份转让还是挺好,帮我们政府省了一大笔钱,这样就不需要我们通过银行放贷来救助这些企业了,那这些企业的难关暂时也就过去了。钟副市长,企业姓甚名谁跟我们政府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徐峰似乎真的想通了,侃侃而谈了一大堆,对钟立的观点已经在动摇了。
钟立本来还想在常委会上表决要求政府下令,同志工商局停止对股权转让的办理,现在看来,基本上是行不通了,一个市委书记和市长都反对的提议,也没有提出来的必要了,钟立垂头丧气地坐了下来,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顾一田,管理政府事务一点敏锐性都没有,钟立有些生气。还有这个徐峰,经济上的造诣也实在太低了,真应该返炉重修,而且耳根子还那么软,刚刚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被人家三眼两语就给破了,给之前阳湖区的秦升才是一个毛病。
本来以为是一场需要表决的常委会,搞了半天,三个人说了几句结束,还不如直接开个书记办公会了,常委们颇有怨气地离开了,钟立也有些后悔,事先应该跟顾一田先沟通一下,就省了这么多麻烦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真的出现自己预料中的那种状况,钟立也只能笑笑了,反正天塌下来有书记顶着,该说的他作为下级已经汇报了,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