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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家属是怎么回事,都这个时候了,才把病人送来。以前他就没反映过自己不舒服么?”
医院里,医生的脸色严肃的很,站在办公桌后,看着刚拍的核磁共振片子,对等结果的苏若彤和褚玉湖说道。
褚玉湖脸色有些暗,之前苏长青的确偶尔会说自己有些气闷,但她还当时新海临近海洋,气压本就比内地低,她自己在新海还时不时觉得气闷呢,于是没想那么多。
苏若彤的眸子比往常睁的要大得多,尽管她看不懂拍的片子上那些专业的东西,可还是明白了一点儿,因为那上面隐约看出是肺部轮廓的地方,竟然有好几个大大的圆形。
“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他的病暂时验血没有查出太多能确诊的标志物,必须进行手术,取一点组织进行化验。好的话是良性肿瘤,能够马上手术移除,如果是恶性,家属必须做好打长期战的准备。”
这名病人的病情,在所有送院的病人中,还算是相对比较好的,病程只发展到中期,还未密布所有的肺组织,不过因为其中一个肿瘤位置不好,压迫到肺部,导致出血,经过抢救,现在已经从icu转移出来了。
褚玉湖几乎是叹息一样的抽了口气:“大夫,真的有希望是良性的么?”她就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现在她能赖在苏家,无非就是苏若彤看苏长青面子而已,要现在苏长青去了,她都想不到苏若彤会怎么收拾她。
“当然有可能,但也不是百分百的。”大夫道,因为病人身上其余地方良好,没有转移,病灶周围也很光滑,无浸润,良性的可能大些,可是他也不敢打包票。
这边苏长青住院了,朱晓奇住院的事儿,立刻就没人提起来了,比起苏长青查出来肿瘤,朱晓奇不过因为辣到了,便送院观察半天,后来一点儿事儿没有出来,实在有些有失男子气概。
苏若彤和褚玉湖打医生办公室出来,到了病房,进门就看见苏长青床前围了一大堆人。
朱家一家七口,统统在列,关切无比的对苏长青嘘寒问暖。
说实话,朱家人不坏,甚至在他们这个阶层里,属于难得的有内涵又有人情味的家庭了,他们是真心想跟苏家结亲家的,虽然两个孩子的婚事还没有定下来,可是已经将苏长青当成亲戚在对待。
朱晓奇今天二进医院,他大概想明白了,他方才那个样子,必定是苏若彤在恶作剧,只是她为了恶作剧,硬撑着也吃了好几块那个饼干,恐怕也被辣到了,倒是他,火燎火烧过来住院,还不如个女孩子,顿时又是好笑又是惭愧。
朱太太给朱晓奇使了个颜色,朱晓奇会意,对着苏若彤点点头,先到走廊里去,苏若彤尾随其后,两人到了楼梯拐角的地方。
“苏小姐,检查结果出来了吧,医生怎么说。”朱晓奇问道。
“是肿瘤,还未确定良性、恶性,医生建议尽早摘除,然后化验细胞组织。”苏若彤声音四平八稳的说道。
听了这个,朱晓奇深吸口气,此前朱长青装病骗苏若彤回家之事,他有所知情,没想到苏长青竟这样铁口直断,居然真的得了肿瘤。
“苏小姐,若你不介意,我家可以帮忙联系医生,最迟三天内就可以给苏先生动手术。”朱晓奇讲道。
苏若彤眼中闪过犹豫,她还真的并不认识什么名医,若辗转托人,再安排时间,耽搁的就太久了。新海的医生,医术好的,早跳槽去外地大医院,这种要在肺里大动的手术,她还真信不过本地医院。
“不若这样,我们家现在开始联系,苏小姐你自己也找找人,谁那边找到的快,我们就去哪边手术,如何?”朱晓奇看出苏若彤的犹豫,给她递个台阶下。
上午的时候,苏若彤还觉得朱晓奇这人总是面面俱到,对谁都带着好好先生的面具,委实讨人厌,现在却被他说的心中微暖。或者,是她误解朱晓奇了,这人就跟苏长青一样,是个天生脾气和常人不同的人,也说不定。
微微颔首,苏若彤算是答应了朱晓奇。
两人回到病房,看他神情,朱太太便明白他和苏若彤交流顺利。这边苏长青也累了,朱太太笑着:“苏先生,你好好休息身体,我们也不吵你,等你好起来,我们明日再过来。”
褚玉湖去送客,苏若彤留下陪着苏长青,一会儿时间,病室里就走了个一干二净。
苏长青才从抢救室送到普通病房,看着仍是憔悴不堪,对苏若彤虚弱的笑了笑:“彤彤,爸爸没有骗你,爸爸啊,是真的得了癌症。”
“她告诉你了?”苏若彤眸子微微一缩,有些恼怒褚玉湖,褚玉湖这人,真是不堪大用的,什么都朝外讲。现在确诊是良性肿瘤还是恶性,褚玉湖便敢对苏长青讲他是癌症。
再一想,苏若彤便明白了,八成是褚玉湖怕真的是癌,还不如早点告诉苏长青,好给她自己留后路呢,真是个自私到家的人。
“别生气,你妈妈很了解我,我越是知道实情,越是坚强,瞒着我,我反倒心慌。”苏长青安慰苏若彤:“我已经五十多岁,到了我这把年纪,会得这种病很正常。”
苏若彤竟是不知道怎么安慰苏长青好,只是默默的看着他,没有言语。
这时,苏若彤的电话响了起来,她低头一看,是朱晓奇打来的,他才从这屋里出去,还不到五分钟呢。
苏若彤走到外面接电话,电话一通,便是朱晓奇暖暖的声音:“苏小姐,方才我联系了港城玛丽医院的刘爱华医生,刘医生胸科手术在全球也拿得出手,曾为英国苏珊公主做过胸部手术。他可以为苏先生改掉明天的行程预约,我已打电话叫直升机,我们连夜飞那里,晚上十二点前可抵达,还能叫苏伯父在那边好好睡一觉,精神满满去手术。”
苏若彤没想到朱晓奇竟然这么快!而且她也知道,那个刘爱华医生,必定是非常难请的,错过这个机会,再排队都不知道轮到什么时候,立刻回复:“好的,我马上叫爸爸收拾。”
进了门儿,苏若彤对苏长青道:“爸爸,托朱先生福,我们已给你找好大夫,连夜飞去做手术。我们收拾收拾,就走吧。”
苏长青一愣,转瞬看着苏若彤:“你谢过人家没有?是不是又跟人家发脾气。”
“我哪有那么不懂事。”苏若彤道。
“那就好!”苏长青定定看着苏若彤,苍白的面色里难掩失望:“唉!若是你肯跟朱先生好好在一起,就好了。”虽然苏若彤安慰他,可是他现在心里却总是忍不住朝坏的地方想,总是觉得自己会不会是恶性肿瘤。
若是真的是那样的话,等他一年半载不在了以后,苏若彤一定会跟那个灌了她迷魂汤的陶羡走。苏家树倒湖疏散,以后还能剩个什么。
他在死之前,必须得把朱家给好好的报答一番,不然万一朱家要是不乐意,报复起来,吃亏的还是苏若彤,他可不信任陶羡,不觉得陶羡能够担起什么东西。
想了又想,苏长青都想不到到底该怎么做,才可以让朱家满意,他看着苏若彤,良久良久,脸上忽然泛起希望的光芒,紧紧盯着她,道:“彤彤,你过来。”
苏若彤愣愣的看着苏长青:“怎么了?”
“你答应爸爸,你和晓奇订婚。不然,爸爸死了也不能瞑目。”苏长青说道。
苏若彤叹口气,苏长青果然又提起这个了,而且在这个时候提,让她怎么回答?苏长青紧紧盯着苏若彤,一副逼视的样子,一声不吭,似乎苏若彤不回答,他就要用自己的目光全力把她钉在原地。
父女两个坐在一起,还是苏若彤先开口:“爸爸,你想吃什么?”
她没别的本领,只能转移话题。苏长青大概是盯苏若彤的时间长了,有些脑子木,顺嘴说道:“焦糖菓子。”
话出口,才发现自己回答的不对,改口道:“这时候,我还有什么心情吃,干脆饿死我算了!你说,你要不要跟朱晓奇订婚。”
他为了让苏若彤回答,干脆鼓着脸,道:“你不是想要我去看病么?你看看,飞机是朱家叫的,医生是朱家给找的,你还不肯跟朱先生在一起,我有什么面子去做手术。就算救回来了,难道要我现生一个女儿赔给他们家么?”
苏若彤无奈:“账不是这么算的。爸爸,我会给你做焦糖菓子的。”
苏长青直捶床:“你答应不答应!你不答应,我就不去手术了。”
看他坚定的架势,居然是来真的了。
苏若彤静静的看着苏长青,看的苏长青甚至有些发毛,即便苏若彤一直都是面瘫脸,可是她的面瘫并不是每一刻都是一样的。今天她的面谈里,显然带着一种让人非常难受的情绪。
“爸爸,你确定真的要这样么?”苏若彤问道。
苏长青一梗,忽然间,好像忘了要怎么回答。
他确定真的要这样么?为什么想要说是,临到头来,却开不了口,舌头似乎被胶黏住了。
“好吧,那就如你所愿!”苏若彤微微闭了下眼睛,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坐在床上的苏长青,莫名其妙的,眼角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