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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灵明罕见的换了衣服，他穿了一身西装，黑色的阿玛尼，手腕上配了一块劳力士，他撑伞站在雨中，伞也是黑色的。
“在半空待了这么久，你还不回去吗？”他站在躺平的夜墨殇身边，置身于一片水雾中。
“刚刚发生了什么……”夜墨殇呆呆的看着不远处的一片区域。就在不久前庄文颖沉睡的灵魂飘浮在那里。刚醒来的夜墨殇便奋力去捉，可他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庄文颖的灵魂便又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了，那是一道寒光，自上而下冲来，在夜墨殇面前将庄文颖的灵魂绞杀。
隐隐约约，他听到了骏马的嘶鸣。
“只是一场葬礼罢了，命运的葬礼。“灵明低着头，声音低沉的可怕，好似在一瞬间又变回了那个第一次见到夜墨殇时，高贵，傲慢的神明。
“谁杀了她……“夜墨殇无力的说着话，他在这一刻身心俱疲，孙悟空拼了命为他们换来的安宁生活还没开始便宣告破产，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奥丁，北欧体系主神，他向那姑娘掷出了名为昆古尼尔的长枪。“灵明打着伞，雨滴落在上面“噼啪”作响。
“奥丁……他有什么目的。”
“那或许与孙悟空有关。“
两人都不再出声了，水雾越来越沉重，灵明的身形已朦朦胧胧，如一座静立雨中的雕塑。
“他叫奥丁对吧。”夜墨殇过了很久才再次开口，声音冰冷的听不出情感，这根本不像是人的声音，这声音中没有人该有的一切，那似乎是神格，而非人格。
“奥丁。”灵明回应，似乎是在与同类交谈一般，四周的水雾像在惧怕他们，四散而去，就连那倾盆大雨在此刻也如被静止了一般，它们悬停在空中，一粒一粒映照着世界。
“好...…我会亲手，杀了他！”夜墨殇的双目中金光涌现，如两道射线一般直冲太虚！他那双灵明双目中真实的出现了五瓣雪花的图案，连接花瓣的圆圈与之一样是银白色，那直冲宇宙的能量猛烈的扩散！四周雨滴瞬间恢复正常！这片天地似是哭泣了起来！雨落不止！
渤海之中，短发男子头戴护目镜，面色严肃的望向内地，他手持一柄长枪，嘴唇开合。
“又一个神格诞生了，是灵明吗...…“
是的，又一个人可以放下人格晋升为神了，或许只有斩断一切羁绊才能走的更远，但在那之前，自私的夜墨殇要先斩断这一切的因果。
“下雨了...…“灵明以神的声音说，他松开手，黑伞如一片落叶一般顺风滑落，在空中摇摇摆摆。
“下雨了……我们都回不去了。”夜墨殇再次闭眼，晕厥了过去，他的身体开始下坠，金箍棒一晃化为腰带，两者一同坠落。
……
“王下十二侯一战便死了三个，他们都老了啊。”妖帝世界中，闻人帝阳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嗯，孙悟空最后自化金莲，杀死了元圣与帝江，其余妖王皆在任务执行中牺牲。”烛龙站在闻人帝阳身边，一个小小的时光投影复原了天宫旧址下发生的一切。
“他们尽力了，是我判断失误，早知孙悟空的实力有失前的几成就该让封王去的。或许一开始让尼德霍格与他谈谈还有戏。”闻人帝阳的脸色阴沉，看得出他浓郁的悲意。
封侯是随他多年的老友，妖王们是新生一代的血液，他作为君王理应站在妖族百姓之前，也理当第一个顶住压力。可这一次他没做到，自他登基以来还从未出现过封侯战死的情况，因为那时的他年轻，有什么事都御驾亲征。他那时太珍惜生命了。
“我还真是老了，这种事其实我亲自去更好吧。”他浅浅叹息，天空的阴云也在这一声叹息中汇聚，竟有了下雨的前兆。
“帝妖，我是您的臣下，还是你的朋友?”烛龙感到了风中的丝丝凉意，但他站在一棵大树下，不愁被雨淋湿。对于闻人帝阳，他很理解，妖是珍惜生命的种族，也是重情谊的种族。他自己也与帝江共事了千年，自然也有些接受不了他的死讯。
“当然是朋友了，妖族中阶级没那么重要，只是都做好自己的工作而已。”闻人帝阳抬头望天，他望见雨滴向下坠落，晶莹轻盈的如千花散落。
“作为臣下，我会歌颂你对兄弟们的仁慈。但作为朋友，我会说你是一族的帝王，你明白生命终有尽头，文明终有尽头，你要坦然面对。”烛龙面前点点雨落，他站在一片干燥之中，看着前方泥土逐渐湿润，雨打树叶使其脱落，空气很快潮湿起来，雨雾漫过世界。
“我当然明白，但妖帝不是人皇，先帝也都非暴君，我只是觉得他们走便走了，我们却要给他们献身的事业画上一个句号。”雨水顺其长发滑落，让闻人帝阳被淋的狼狈不堪，有些雨水流过鼻梁，眼角，顺成一条丝线向脖颈流去，像是妖帝自己在哭泣。
“避避雨吧，你这样做我心里难受。”烛龙觉得闻人帝阳就是在哭，因为老早之前闻人帝阳给他说过。
“想哭就站在雨中吧，这样就没人会发现了。“
你真的不用这样的，你不是一个孤独的君王，你对我们的要求从不是跪拜而是挺起脊梁。你在哭……是因为你太温柔了……
烛龙沉默着抬腿走了出去，他很快也被雨淋湿了，水雾之中两人的身形都有些模糊。
“你不是让我避雨吗？你也忍不住了?“闻人帝阳站起身来，椅子与桌子随之消失，他拍了拍烛龙的肩膀，后者微微点头。
“他们会安息的，妖族从不缺少英烈，想哭就哭吧，雨中没人会发现。”
雨越下越大，水在地面积起，雾在天下堆积，很快凝固了两人模糊的身影，似乎来自时间之外。
当他再次醒来时，空气中弥漫着牛排的香味，他躺在一张天鹅绒的大床上，窗外阳光正好。
“这是哪里？“夜墨殇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他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眼睛不知何时恢复了正常，虽说心中的创伤尚未愈合，但至少他现在有能力去干他要干的事情。
粉色的墙壁，天蓝色的小吊灯，床边有一大堆布娃娃。夜墨殇料定这是个女孩的房间，可能是哪个好心人把他捡回家了吧，就像以前庄文颖那样。
“诶？”床下突然冒出来个小小的脑袋，那是一个大概十四岁十五岁的姑娘，看起来很是可爱，她的眼睛大大的，额头饱满，白皙的皮肤宛如凝脂。她站起身来，淡黄色的小连衣裙正好套住她一来六左右的身高，体态纤瘦，煞是纯洁。
等等……夜暴殇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衣服被换了，现在他穿了一件纯白的短袖，腰间一条腰带。那自己凌云宗的道袍呢？还有自己的衣服是谁脱的？
不等夜墨殇倒豆子一般的把问题倾泻，那小姑娘转身便冲出了门去：“妈妈！那个大哥哥醒了！”
这下麻烦了，本来打算留点什么偷偷溜走的。夜墨殇只得黑着脸起身，从小须弥里抽出一件村衫穿上，又理了理自己的七分裤，随意将头发扎起便穿上自己那双布鞋走了出去。
这房子大约有一百二十平，三室两厅，厨房中的妇人正端着平底锅。她的女儿接过了那口锅，让她的母亲得以走出厨房，妇人大概四十二岁了，可岁月似乎没在她身上留下什么，一旦她换上长裙，戴上首饰，便仍是一个美丽的女性。
“你是刘思远的朋友?“她张口便问，可夜墨殇根本不知道刘思远是谁。他更不知道那个刘思远和这个妇人是何种关系，于是他支支吾吾说不上话。
“看来是了，你也不好开口，那家伙昨天把你扛回来，说你在赌场输光了，让你在我们这留一晚。”妇人拿起桌上的手帕擦了擦手，没好气的绕过了夜墨殇，冲着房里叫道:“刘思远！别睡了！你朋友醒了！”
屋里很快传来响声，那是男人下床的声音，而后是拖鞋的“啪啪“声。门开了，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他生的棱角分明，走起路来四平八稳，生的很清爽，丝毫没有中年人的油腻。
“来了，饭做好了吗?”
他走到餐桌边，拉开椅子坐下，丝毫没管那妇人不善的表情。
“除了赌就是吃，迟早把钱都输光!”妇人瞪了刘思远一眼，又瞥了一眼夜墨殇，似乎也将他一同鄙夷了。
刘思远没吭声，似乎对这件事他也占不上理，见妇人进厨房关上了门，他拉开了身边的座位，对夜墨殇道:“我是姜哲，你赌钱只是个幌子，先坐，我给你说说发生了什么。“
他抽出一封文件，上面写着“仙人档案”，这文件被他扔给了夜墨殇，后者一把抓住。
“姜哲？“夜墨殇将其气息探查一番，确定了其身份，他的确是姜哲，但为什么与自己之前见到那样子完全不同？灵明双目显示这就是他自己的本来面目，那之前的相貌才是假的？
夜墨殇拆开档案袋，发现里面是一张自己的地球联邦身份证明，与厚厚的一大堆资料。上面写着类似于“十七岁成仙““华夏国籍““金眼黑发“等他的详细资料。
“是我，原因一会再说，这是探索者为你和唐行坤准备的，还有一份先驱合同，签了之后就是有编制的仙人了，你会正式纳入排名，并指派任务。”姜哲看了一眼厨房，牛排至少还有五分钟才煎好。
“先驱合同？”夜墨殇看到了夹在档案中的那页白纸，上面写着一大堆条约，但探索者的大权仿佛只属于姜哲与仙人们，所以这合同里的条件多为“联邦有义务保证仙人家庭兴旺“，“仙人有十分的自由权”，“仙人需在人类受威胁时无条件帮助“等等。
“嗯，你可以用这东西改变我老婆对你的印象。“姜哲点头，他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等待夜墨殇的答复。
“还是算了吧，我不用待在明面上。“夜墨殇将合同与档案放回了口袋里：“地球上有些不为人知的恶才是我的目标。“
这一刻他想到了那些神，想到了奥丁看，想到了自己曾经历过的一切。
他是魇啊，是旧时代的终结者，凭什么让他豁出命守护一群甚至伤害过他的人？在他的字典中不存在以德报怨，只有以怨报怨。
“行吧，也没法勉强你，不过你怎么会受那么重的内伤？”姜哲收起了夜墨殇递给他的文件，躺在椅子上好奇的问道。
“被帝江追杀了，一同来的还有耶梦加得与芬里厄。九灵元圣，金翅大鹏与独角兕也被召唤过去了，不过他们都死了。”夜墨殇叹了口气，这一刻他已不再是那个只会犯怂的小孩了。
见证了孙悟空死后，他彻底的变了。为了自己还拥有的一切，他会不惜拼上性命。
“你一个人？杀了六个妖王！其中还有三个封侯！”姜哲猛的一怔！没压住声音喊了出来！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个人类能杀死六位妖王，这对于陷入劣势的地球联邦来讲简直是天降甘露。
姜哲自己虽贵为世界第一强者，却也不敢保证能在空间法术上胜过帝江，更别说一人单排三只妖王了。
“嗯……”夜墨殇不打算提孙悟空，他已经尽力抹去自己了，就让他安息吧。而自己正要有一个机会向世界展示自己的强大，姜哲便是一个媒介。
“你声音太大了……”夜墨殇透过玻璃门，看到了回头看他的妇人与少女，她们的表情呆呆的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而好死不死，妇人看见了夜墨殇刚刚抽出忘放回档案袋的身份证。
地球联邦的防伪烫金大字在灯光下反射着夺日的光彩。厨房门开了，先跑出来的是满眼小星星的少女，她很自来熟的跑到夜墨殇身边拉着姜哲问道：“爸爸，他不是你朋友吧？你只是救了个仙人回来，说假话搪塞我们？”
“唉……”姜哲苦笑着拉过少女，对夜墨殇道：“我女儿刘月霖，十五岁了，比你小两岁。”他像是很惜重他的女儿，轻轻的帮刘月霖理着头发。
“嗯。”夜墨殇淡淡笑了笑，好歹人家小姑娘守了他一晚上，自己还睡了人家的床。
“原来您是仙人啊！我就说衣服怎么那么神奇，看来真是思远骗人了。”妇人端着盘子笑呵呵的走了出来，态度就与换了一个人一样。
“过奖了……”夜墨殇点点头：“你们的儿子呢？我看门口还有双鞋。”他随口问了一嘴，手不经意间摸到了腰间多出的金色腰带，或许妇人说的衣服神奇就是这腰带怎么都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