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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讨厌人哭了，那代表着你的懦弱与无力。”灵明站在床边，冷眼盯着夜墨殇。
“你可以选择闭眼。为什么你要站在这？。”夜墨殇抹了一下眼睛，也不知是否抹干了。他像是要甩掉手中的炸弹一样甩着手，仿佛自己的泪水充满了腐蚀性。
“我是你的延续体嘛，延续者伤心了难道我连一句话都不说？”灵明取下自己的斗笠，将它靠在了墙角，那里的那么的孤独，像是一碰就倒的多米诺骨牌，扯出一片片往事。
“你可以把这些时间用在睡觉上，反正别来打搅我。”夜墨殇不想去看灵明那张完美的过分的帅脸，可他又抑制不住自己心中没来由掀起的悲哀。他想哭诉，可又不想再承认自己的懦弱。
“别啦，我不会困的，因为我早就死了。”灵明坐到夜墨殇的床边，一双金色的眸子盯着窗外的夜晚。他像是一位正在欣赏艺术品的看客，每一寸天空都被他看透。
“我没事，你不用管我。”夜墨殇像是妥协了，语气柔和了不少。
他本不想与灵明说这些事的，可灵明刚刚说“因为我早就死了“的时候，溢出的悲伤太粘稠了，像是一团胶水，死死的黏住了夜墨殇跳动的心脏，让他觉得血液循环开始困难，眼神开始模糊。其实他只是流泪了。
但……神也会悲伤吗？
“即便现在没有，很快也会有的，无论是妖还是人。“灵明一动不动的说，像一个虔诚于星空的信徒，在他的眼里，天空仿佛扭曲成了梵高的油画，荒诞而诡谲，扭曲与不可名状，那像是一个疯癫的天神在用漩涡一般的目光注视着人间。
“什么意思？”夜墨殇看着灵明故作深沉的破样就知道事情不简单，每当灵明故作深沉的时候不是自己被打晕了就是濒死了，正常情况下发生这种事情还真是前所未见。
“之后你就知道喽，但你需要准备面对。你已经觉醒神格了，这样的人在我的神国可是不多见的羽化者，是有机会成神的，而你现在就是属于灵明途径的序位六“不夜侯“。你将得到强化经脉的力量，共十二条，每一条对应不同的力量。即使只开一条也比你如今强上三的指数倍。”灵明的双眼似乎在飞速旋转，其中倒映明星辰也一同舞蹈，他似乎是不想让夜墨殇绝望，但是又像是要赋予夜墨殇绝望。
“不夜侯？那不是茶的雅称吗。”夜墨殇没有管那股体内的奇妙力量，只淡淡询问，他忽略了灵明旋转的双瞳，不去看那一双所谓至高的双目。
“对嘛，不夜侯。这是序位六的羽化者名称，他们的能力就只有个强化经脉。不过他们和你没什么关系，只是和我有关系。”灵明闭上眼，伸手指了指眼睛，而后重新睁开，搞怪一般的对着夜墨殇露出了一个微笑，像是在安抚，却又透露着诡异。
“哦……”夜墨殇点头，却没想再说什么。
力量又有什么用？过去的人无法再出现了，这份力量除了让他更加后悔没有任何作用，既然如此还不如不要。
“喂，你现在不会还在内疚吧？”灵明躺了下来，夜墨殇不自觉的缩了缩脚，不想触碰到灵明。
“其实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呢？”灵明盯着夜墨殇微笑，下意识的凑近了一点，“他们的死和你没关系了，你为什么还是放不下？是因为想找到自己的存在感吗？”
“你其实比谁都清楚吧，庄文颖与孙悟空本来就是连在一块的，便是奥丁不杀她她也会很快的消散。而姜哲在做一件很酷的事，他在为了诺言与责任战斗诶朋友！他无怨无悔遵守了诺言诶朋友！而你呢？想出头又没有那个实力。你以为孙悟空和姜哲是为了救你而死的，但他们不是傻通，救你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你根本不重要！”灵明拍了拍呆滞的夜墨殇，嘴角带着微笑，笑的那么的诡异，那么的难看。
“你很像个没长大的熊孩子，以为全世界都围着你转。可实际呢？拜托！围着唐行坤转都要贴切些！人家有钱有颜有美女相伴，人家可以在酒店里卿卿我我，人家可以亲嘴，可以说悄悄话，还能一起滚床单诶！而你呢？一个人没有存在感，只有在记忆中想着女友和朋友。你还能再衰点吗？”他重新坐起来，不去看夜墨殇现在糟糕透顶的表情。
好吧，夜墨殇也想反驳，可他总觉得灵明其实说的没错，也就一言不发了。
“世界可热闹了，但那与你无关。看吧，地球上灯火通明，各国在进行食物配给。人们在为自己的生活发愁，他们要尽快重建家园，还要注意妖族的动向。而可观察宇宙外，那些文明中的生灵在努力让自己前进。而你呢？你被隔绝了！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你看啊！”他指向窗外，开心的像个孩子一般手舞足蹈，一边大笑一边像是在痛哭。
“人们在奔跑诶朋友！人们在手拉手诶朋友！看看那个公园吧！有男女在亲吻诶朋友！他们好快乐！和你的孤独完全一样！朋友听的到吗朋友！你一个人！无依无靠！你一个人！一个人！”灵明的语气不断加重，他站起来指着窗外，激动的看着夜墨殇！
所以孤独的到底是谁？
“那又怎么样！我不需要了！”夜墨殇觉得自己胸口很闷，像被亿万吨海水挤压，没有一丝流动的空气。无边无尽的海洋中，左右看不到陆地，庞大的世界竟然孤独的像是只有他一个人。
“对了！你也不觉得自己孤独！你是不肯面对还是根本感觉不到！你在逃避吗！你不要低着头！看着我！英德勒斯！”灵明突然咆哮起来，像在面对同类一般失去了神高高在上的姿态，这一刻夜墨殇看到了灵明眼神中海啸一般的悲伤，就好像茫茫人海中你没有一个认识的对象，你想找人说说话却没人愿意搭理你。
夜墨殇的没说话，只是以一种不解而烦闷的眼神盯着灵明。他的眼睛中金光乍现，灵明双目燃作黄金之瞳与灵明对视，两者的目光碰撞，世界似乎开始震荡！
“谁叫英德勒斯？”他开口了，整张脸只有一双眼睛不在阴影中。它们闪着光。
“哦……”灵明忽然又正常了起来，像个刚打了镇定剂的精神病人，“没告诉你啦，正神有七位，按理来说只有七位，可是我看出了你命中之路生来无穷无尽，只有神的路是无尽的啊！我们是同类啊！天尽的路上只有神与神抱团取暖！你是天生的神啊！《正位》中记载过这种神！你与创世至高是一类人！是创世的尊元！朋友！我们是同类啊！”
他激动起来：“神有神名！你便是英德勒斯啊！至高的！道空之神！”
“道空……原来还有天生为神的人。”夜墨殇摇头苦笑，表情却皱在一起，无比的狰狞，如同一团被捏的皱巴巴的衣服:“这么说，我是人人倾慕的凌驾者，也是随时面对崩溃与失控的可怜虫。”
灵明终于闭嘴了，仿佛夜墨殇说中了真相。
“我宁愿每个世界中的那一位天生神种不是我，我说的世界是一切空间。”夜墨殇显然也对天生神有了解，其实这不是什么好事，天生神种比普通人容易崩溃，而且天赋什么的还不一定比普通人强。
唯一有用的，只是他们的生命更加顽强罢了。
可一共就三个天生神种，一个是创世神，那个分出七神的至高。另一位是创世的反面，与创世有脱不开的关系。第三个便是自己了。
夜墨殇不知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和那两位站在一个高度上，这种事发生的几率比现代的你出门被史前霸王龙一脚踩成内泥的几率都小！
“现在你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向深渊滑去了吗？因为你本来就在深渊里啊！天生神种是最没可能成神的，你知道吗？你知道自己有多无助吗？姜哲死了全华夏都会记住他！你死了呢？别人只会问夜墨殇是谁？这种傻帽的名字为什么不改!！”灵明将手搭在夜墨殇肩上大声的兴奋的叫，“所以为什么不肯对我们这些同类敞开心扉呢？对叶尘，唐炎薪他们敞开心扉？我们才是你的亲人啊朋友！能与你一起走下去的只有神！你可是要成神的人！不能没有力量！”
“成……神？“夜墨殇掩面，却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神又怎么样？还不是什么也做不到，就像再也挽回不了那个女孩。
“看见了吧，世上的快乐与你无关！他们早就放弃你了！你救了他们又有什么用？他们看不见你！你凭什么让自己难过而去取悦他们！你加入魇了！那就变成一个梦魇！让所有忤逆你，直视你的人去死！再吃掉你的同类！知道吗！神要想变强，要坐上神位！只有吃掉自己的另一半！而你要成为最强之神，便只有吃掉所有人！”
“我需要你来教育我吗！”
夜墨殇似乎再也忍不住了，他咆哮起来，握着床沿的手猛然用力，捏碎了空间！
灵明一下止住了话头。
“我会变强，但只是为了守护好我的东西！即便那只是些施舍来的垃圾！我不在乎他们是否在意我！我只顾自己！你说我是小丑也好！舔狗也好！可我早是一个囚徒了！不知什么时候我被锁进了自己的心里！你说，是不是所有神都会这样？都是执掌一切的至高，也是随时都会哭泣崩溃的可怜虫！”
“你以为你很懂我吗？你能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是被庄文颖从黑暗中救出来的败狗！是姜哲舍生保护的延续者！我早就是败狗了，该死的是我！可我是他们救出来的啊！我不能死！这断了我的退路！因为我他妈死不了！”夜墨殇躺在床上，无助的流下泪来。他在这一刻终于支撑不住了，缓缓的向着海底沉去，可是没有人会注意他……
世界真的不喜欢我，而我还不足以与它对抗。
房间里空荡荡的了，灵明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连同他放在墙角的斗笠。
原来是这样，原来这个房间与自己的心一样……空空如也。
“靠……”他取出绣花针一般的金箍捧掂在手中，看着它在自己指间缓缓的旋转。
有些睹物思人了……夜墨殇的手微微一颤，金箍棒落到了腹上。而便是这一下，似乎打开了什么开关，从金箍棒中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
“我们都觉得蜉蝣可怜，因为它活着的时间太短了，甚至看不到别的季节。”
这声音如同一阵微风，又像是一只有力的臂膀，或者是一股温柔的海浪，稳稳的托住了下沉的夜墨殇，他顿住了。
“可蜉蝣不这么觉得啊！它们的族人都只能活短短几周，这几周限定了它们世界的大小，它们肆意的飞舞，最后心满意足的死在某个角落。”
“可我们还没来得及去看看世界啊！它想吞噬掉我们，于是再长的生命也徒留遗憾。我们怀揣这份遗憾，逃亡在充斥着阳光的路上，直到生命枯竭。你以为你的对手是整个世界，但其实是你放不下的幼稚。无知的人才最快乐啊，全知全能又有什么好追逐的？”她的语气渐渐轻柔。
“以前我想过我的墓志铭，我希望即便是离开了也可以让人天天看见，让人记得我……”
“来过，爱过，变成一颗星星，走过.……”
声音截然而止，夜墨殇仿佛变成了一座石像，一动不动。他实在是动不了了，良久他才闭上眼睛，缓缓的躺下。
动作那么轻柔，那么的小心翼翼，像是害怕惊醒或是侵扰到了熟睡的亡魂。他躺到了床上，眼皮微微用力，却没有挤压出一丝泪水。
“庄文颖……”
他轻声呢喃，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