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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
皇帝沉默着，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的跳，若是玉忠下一句就当堂揽下了调戏后妃的罪名……
彼时玉忠还穿着囚衣，头发乱糟糟的，一点儿也看不成他曾是皇帝近臣，天子侍讲。
他弓着身子，像在祷告一般“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他深知皇帝将君臣礼法看得极重，而他曾赤着身子宿在后妃床上，践踏了皇家颜面，此事无论怎么看都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如今得皇帝力保，便是他另有安排，且一定保证自己没有活路！
他看向皇帝身侧的老太监一眼，发现他指缝间好像正捏着什么散发着寒光的东西。
应当是见血封喉的银针。
玉忠又跪趴了下去，不起身，说：“陛下仁慈！但罪臣确有冒犯宫闱，德不配位，理应降罪以儆效尤！”
德不配位，意思他还敢指责身为天子的识人不清？
以儆效尤，意思天子不降罪就是霍乱朝廷纲法？
皇帝隐而不发，微微握紧了龙头扶手，朝他身边的老太监摇了摇头。
再等等。
那老太监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尖声尖气地说：“玉大人，陛下已经查清楚您是吃醉了酒，被下贱宫娥架去的，是被羞辱之人，没有过错。陛下惜才，您现下该想的，应当是今后如何替陛下分忧，如何为百姓谋福才对！听奴才一句劝，赶紧领旨谢恩吧！”
玉忠冷哼一声，抬起头看向老太监脸色不善地说：“朝堂之上，哪轮得到一个阉人指手画脚？”
然后他又掩去怒意，面无表情地看向皇帝，问：“陛下觉得呢？”
皇帝没有给出指令，老太监有些失望，只能翘着兰花指“你”了半天，克制着自己，将手里细长的银针拦腰捏成了粉碎。
生生吃了这哑巴亏。
毕竟真较真起来，大殿之上太监置喙，他总不能辩解说是皇帝想让他这样说的。
揣度圣意，有罪。
皇帝冷冷地看了老太监一眼，示意他将手里的银针换掉，以备不时之需。
老太监低下头应下。
右丞相柳轩一直在暗中观察，将一幕幕收入眼底，心里跟明镜似的。
柳轩素来与皇帝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使劲对着干，且是皇帝首要打击的联姻世家。
他身后是柳氏、白氏在内的世家大族，各自繁荣了五百年，比如今的朝代还要古老三百年，势力盘根错节，甚至得先帝允许养有家卫一万，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
所以对待根基不稳的小皇帝说是为所欲为也不为过。
他简单地掩去嘴角的笑意，说：“玉大人是朝堂新贵独得圣宠不假，老太监是宦官也不错，但玉大人不可能不知道老公公是先帝遗旨，免殉葬，专、门留下来照、拂我陛下，劳苦功高吧？你读书人的君臣之道，国之礼法呢？”
玉忠：“你！”
柳轩：“啊，我说错了。君臣之道国之礼法读书人肯定是有的，只是玉大人个人，粗鲁、小家子气了些。”
玉忠咆哮道：“朝堂之上，天子面前，你胡言乱语咄咄逼人，根本不配为臣子！”
柳轩知玉忠一直看不惯自己，只能假装看不见自己，一直让他不甚开心。
如今见他破了功，开心非常。
直接抬手止住了他的话，答道：“我自有我的为官之道。不过玉大人比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德不配位，无甚才学。但没关系，你有陛下宠爱，多少一定是个京官，常伴身侧。不若见好就收，早早谢主隆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