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尸变装

观世之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八一中文网 www.81zw.so,最快更新香君传最新章节!

    李香君恐怖地看到,瑾惠苍白的尸身,竟然已换上白天她放入棺椁的朝鲜典礼服饰,头上的满族旗头已经被换上了朝鲜传统典礼上戴的“举头美”,身上的清廷缂丝八团龙凤纹寿服,也换上了她们白天放在尸体脚边的朝鲜短袄和长裙,放在脚旁的九鸾发簪、珍珠耳环和黄玉手镯还在原地,而水晶球和玉佩、佛珠却都不翼而飞。

    李香君环顾四周,四下静寂无声。她不敢久留,拾起发簪、耳环和手镯,向瑾惠棺椁拜了拜,就闪身从侧殿里溜出来。回到福瀛阁,她听见刻漏之声,一看已过子时。她把取回的瑾惠的首饰收好,才又睡下。

    第二天一早,李香君觉得自己头昏脑胀,想是昨夜夜探灵堂,可能是受了风寒。感觉腹胎儿蠕蠕而动,没有异状,心里稍安。回想昨夜看到的情景,似乎是做了一场梦,起来打开昨夜收好的包裹,看到取回的瑾惠的首饰,才相信确实是昨夜做了冒险。她想,瑾惠尸体换装,难道是她复生自行换上?要么,就是在她冒险前往灵堂之前,有人捷足先登,替换了衣物,取走了水晶球、玉佩和佛珠。

    昨天白天在义顺公主那里,李香君感觉到义顺询问是否已经焚化了瑾惠遗物,说明她对遗物非常感兴趣,而连夜这些遗物的一部分已经被偷走,玉佩和佛珠都是多尼送给瑾惠的定情物,失踪的原因不明,而那个丢失的水晶球,可能才是义顺关注的焦点?蛾儿说,她额娘曾说从水晶球里,可以看到平时看不见的东西。难道这个水晶球藏有秘密?看来此事还得从义顺那边着手。

    正想着,追月进来通报,炤毓福晋到福瀛阁来看望,李香君立刻起身迎接,只见董得全总管、漱玉跟在炤毓后面,一行三人从外面进到院里。李香君在门口道福请安,让进房内。炤毓一进门就喜形于色地说道:“身体不错,脸色红润啊!”

    李香君笑道:“托福晋的福,昨天请睿王府义顺福晋的女医开了剂方子,说是安胎补气的,昨儿煎了服用,感觉还好。”

    炤毓喝了口茶,喜滋滋地说:“昨天宫里发来谕旨,鉴于王爷重情重义,在睿亲王治丧期间虽然身体有恙,但处置旗务得当,太后和皇上深感欣慰,给王爷的封号改为信亲王,世袭罔替,加封二千两银子,增加十个牛录(注:约三千旗兵)。”

    李香君忙恭贺,“恭喜信亲王福晋。”

    炤毓道:“这两天我一直在和睿亲王博尔济吉特家的三位侧福晋一起料理丧事,也没顾得上你。瑾惠侧福晋的丧事料理得怎么样了?”

    李香君道:“我和这边也不很熟悉,料理的事也搭不上手,一切都是这边张公公操办,我只是祭拜了瑾惠姐姐。”

    董得全插话道:“我和张公公这几天在一起,主要是迎送各亲王、贝勒、贝子们。这边后事操办的实务都是睿亲王的正白旗大臣们料理的。主子有什么具体杂事儿,找我和张公公,还不如直接找大丧的主办统领鄂硕。”

    炤毓道:“这么大的丧事,我看这边事务料理得井井有条,这个统领还是有两下子。睿亲王正妃娘家人从蒙古过来吊唁,他们跟我说,鄂硕负责这边起居用度,都安排得妥妥的,很是满意。”

    李香君道:“我一直想去到三位博尔济吉特家的侧福晋那边请安,回头我让小福子通报,下午便去拜见。”

    信亲王福晋炤毓来自蒙古贵族科尔沁博尔济吉特家,是睿亲王已故元妃的侄女,另外三位睿亲王侧福晋也都是来自博尔济吉特家,分别叫乌兰、娜仁、哈桑高娃,与炤毓也都是表姑表侄女的关系。但李香君听张公公介绍,这三位蒙古侧福晋与瑾惠生前关系不太好,所以去拜见心里不很有底。

    炤毓道:“我和几个姑姑提过你,她们知道你要料理瑾惠福晋的后事,你晚点去见不打紧。”

    两人又聊了聊在睿王府内几位侧福晋的事,炤毓便带着董公公、丫鬟漱玉离开了福瀛阁。李香君想,蒙古宗室在这清廷后宫掖庭、亲王王府的后府家院里势力极大,从清皇太后到各位亲王的侧福晋都是来自蒙古贵族,因此今日炤毓来,倒提醒和睿王府三位博尔济吉特家的侧福晋也要建立关系。

    乌兰、娜仁和哈桑高娃三位福晋住在王府后庭东侧的前后三进院落,与后庭中间已故大福晋元妃的馥香阁毗邻。三位侧福晋中的两位,乌兰、哈桑高娃是来自博尔济吉特家庭的科尔沁部落,而娜仁则是来自博尔济吉特家族的扎鲁特部落,所以乌兰和哈桑高娃在这三人中又走得更近。三人虽然在王府自成枝脉,在内部争宠时一致对外,但三人之间关系相互也时晴时阴,既相互依靠,又相互防范。

    李香君拜谒乌兰侧福晋时,哈桑侧福晋也正在乌兰居住的流霞轩说话。乌兰年龄三十开外,头发光亮润泽,皮肤红润有光,已有几分福态,哈桑高娃稍比乌兰年轻,身材纤瘦,面黄肌瘦,淡妆之下仍有苍白之色。二人早就听说李香君要来拜会,听到李香君求见,乌兰和哈桑对视一下,即让丫鬟唤她进屋。

    李香君一见两位福晋,屈膝请安,两位福晋态度冷淡,挥手让李香君起身,并让她坐在下首椅上。乌兰冷冷道:“听炤毓说,这位夫人是想投靠瑾惠侧福晋,被多尼二阿哥收留了?”

    李香君道:“瑾惠是我远房亲戚,民女本想投靠,不料王爷驾鹤西游,瑾惠殉了王爷,我来王府为她料理后事。”

    哈桑冷笑道:“睿王府这么多家臣、奴才,还料理不了一个妾妃的后事吗?”

    李香君听语气不善,停顿一下,回道:“瑾惠姐姐远嫁异邦,如今殉了王爷,如果死了连个家人都没有送别,岂非遗憾。所以我就代其家人送行。”

    乌兰哼了一声,“哼,瑾惠承宠最隆,当然是王爷最看重的人儿了,她不殉,谁殉王爷?”

    李香君最听不得仗势欺人之词,当下也笑了一声。“瑾惠姐姐嫁入王府仅四年,就知恩求报,实在是重情重义之人。我在豫王府听说,各王府上下无不钦佩,都称赞睿王府也有这等节烈之人。”

    这话虽似在称赞瑾惠,但却暗暗讥讽两位侧福晋更早嫁入王府,却仍苟活于世。乌兰一下子被噎住,无话可说。

    李香君又道:“死者为大,我姐姐入府虽短,生前也曾受到各位福晋的关照,我今天来也是替姐姐来感谢一下。”说完,李香君让春晓、追月为两位福晋各呈上五匹江南绵缎。

    乌兰和哈桑看到礼物,倒是有几分尴尬。这些蒙古女子虽然在王府里也会争锋吃醋,但性格多是豁达,见李香君言之在理,又态度诚恳地献上礼物,便说近日也收到各位王亲、官员送来的奠仪颇丰,吩咐丫鬟从后堂拿出一些香油、佛经作为答谢。

    李香君道:“死者长已矣,王爷故去,这主家的大树就是倒了。福晋们要做好打算,未来有所依侍才好。”

    乌兰、哈桑在李香君来访之前,正在说这个话题,都在自艾自怜,见李香君提及,顿时愁云满面。

    “这位夫人说得对,我们在睿亲王府上多年,没有一男半女,今后的路怎么走,确实费些心思。”哈桑道。

    乌兰叹道:“我们两个倒还好,大不了回科尔沁娘家。就是娜仁侧福晋是回不了娘家了。”

    李香君道:“几位侧福晋都是皇亲贵族,都该没有后顾之忧。难道娜仁侧福晋娘家是出事了不成?”

    哈桑道:“因部落间争地,她阿玛台吉(蒙语:亲王)甘得尔两年前带着族人迁到喀尔喀(注:漠北蒙古)去了,不再受大清管辖了。娜仁和她娘家应该是失联已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