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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这天，温知去外婆家吃饭。
表哥今年也有空回家过年，带了小侄女一起回来，小女孩今年一岁半个月，刚刚学会走路，眼睛弯弯的就喜欢一直笑。
温知上次见她还是暑假的时候，当时她还很小，就是个被抱在怀里的小娃娃，现在都已经能走路，会奶声奶气的喊“姑姑”了。
晚上八点多，吃过晚饭后，温知和嫂子一起带小侄女出来散步，没多久嫂子接了个电话说要去找朋友拿点东西，留温知和小侄女单独坐在麦当劳里。
温知点了份小食套餐，还要了个冰淇淋，小侄女乖乖坐在她怀里，张口要温知给她喂薯条吃。
“饱饱吃。”小呦呦点了点温知手上的冰淇淋，眼睛闪的亮亮的，简直要馋死了。
温知按住她的手，把薯条推到她面前，教育说：“呦呦只能吃这个。”
“不然，肚子痛。”温知摸了摸她的小肉肚子，很温柔的警告她。
呦呦咽了咽口水，摇头强调：“饱饱不痛。”
“那给你摸一下。”温知把杯子递到她手指边，呦呦摸了下，冻得马上把手缩了回来。
她睁着大眼睛，好像知道这个真的不可以吃。
小姑娘接着就乐呵呵笑了起来，小脸搭在温知肩膀上，脸颊上的肉都圆鼓鼓起来了。
“姑姑抱。”
呦呦好喜欢温知的，回家见到她开始就粘着要抱，怎么都不肯撒手，昨天晚上还非要和她一起睡，连爸爸妈妈都不要。
温知只能把手里的冰淇淋放下。
“呦呦吃饱了”温知看桌上的薯条还剩一半多，出来的时候在家里她还吃了点东西，小孩子胃口小，本来也吃不下什么。
呦呦不知道听没听懂，只是脑袋往温知身上倒，小脑袋蹭啊蹭的。
温知拿手机看了眼，嫂子刚给她发消息，说她还要一会儿，不然让她先带呦呦回家。
从这里走回外婆家也就十分钟。
于是温知让人把剩下的打包，提着袋子又抱起呦呦，让她把小帽子戴好，她们要回家了。
呦呦吃饱了之后好像就更重一点，温知抱着走有点吃力，想想早知道出门的时候应该把她的小推车带上。
路上湿怕她走路会摔倒，她现在又是双脚一碰到地上就跑得欢，温知怕一个人带不住她，只能抱着。
呦呦小脑袋就搭在温知肩膀上，看着路边咯咯的笑，然后又自己喊：“姑姑，姑姑。”
呦呦现在开始学说话了，奶声奶气的口齿不清楚，偏偏又爱说，没人和她说话就自言自语也能说上很久。
“哥哥，哥哥。”呦呦喊着喊着不对，温知纠正她，“是姑姑。”
小姑娘怎么能大舌头呢。
呦呦偏偏还在继续：“哥哥，哥哥。”
温知无奈，也不纠正她了。
拐过十字路口后就进了小巷子里，再走三百米就到外婆家。
温知抱得手都酸了，想把左手的袋子先挪到右手上来缓一缓，袋子却莫名被勾住，她于是往后退一步，回头看了一眼，就这一下脚下踩空，她整个人毫无预兆的往后倒。
摔倒前温知下意识的抱紧呦呦，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闷声一下，都没能空出手来撑住自己。
呦呦也知道害怕，小手紧紧抱住温知脖子，小小的动都不敢动一下。
温知一下痛过头，眉头紧皱起，倒吸一口凉气，坐在原地保持着这个姿势，等疼劲过去，脑袋也好像这一下子被摔懵了。
呦呦眼睛都红了，小手拽了拽紧，温知好久没缓过来，却把呦呦抱得更紧。
“姑姑痛……”呦呦听声音快哭了，鼻头一下子红红的。
“姑姑不痛。”温知忍住笑了笑，慢慢把呦呦放下，边放边说：“呦呦乖乖站着，不要乱动。”
呦呦看着温知，很乖的点头。
温知再站起来，尾椎骨疼的厉害，那一摔像是摔的要裂开，呦呦抓住她的手，很乖的一动也不动。
温知低头看她，笑了笑，轻声询问道：“呦呦有没有哪里摔到”
呦呦眼睛也红红的，马上摇头。
“那姑姑牵呦呦回家”温知握住她的手。
呦呦本来一到地上就撒腿喜欢跑，现在也不乱跑了，乖乖跟着温知往前走，她摔到了明显走不快，呦呦小短腿就跟着慢慢的。
十分钟的路程，走了快三十分钟才到。
到家之后，温知正准备去换身衣服，吴敏冷着脸坐在沙发上，气氛凝重，看见她回来，眼神看过去，停了很久，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呦呦被带去洗澡，吴敏才冷声开口，说：“跟我进来。”
然后她起身往里面房间走。
温知怔住，察觉到有发生什么事，具体却猜不到，心里有些忐忑，跟着吴敏进了房间，她把门关上，然后在床边坐下。
温知一眼看到她的包放在一边。
出门的时候只是想着去散散步，就没带包出去。
她记得她把包放在书房了。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吴敏生气的时候总是先沉默，那股压迫人的架势，在逼着她先自己承认犯了什么错。
两分钟后，吴敏伸手去拿她的包，温知下意识要阻止，可吴敏已经从里面拿了个小盒子出来。
吴敏拿在手里，脸上已经是近乎冰霜的寒冷，压着怒气平静问道：“这是什么？”
那里面是……应柏珵送给她的尾戒。
温知平常也不戴，回了家更不敢戴，又怕自己弄不见，所以一直随身放在自己包里。
她没想到，她就出去这一小会，吴敏会翻她的包……
温知咽了咽口水，神色逐渐僵硬，她深知道她妈的脾气，她现在这样就是暴怒的前兆，况且在她面前，温知根本不敢说谎。
接下来是死一般的沉默。
吴敏把盒子打开，扫了一眼，然后抬头看向温知，质问道：“你谈恋爱了”
吴敏眼睛不瞎，她当然看得出来，这个戒指不是什么几十块钱精品店卖的小东西，一看就很贵重，而且……应该是一对。
温知没说话。
吴敏知道，沉默就已经是回答，她这时最后一丝的冷静都消失殆尽，猛然发火道：“你考大学是去读书的还是去谈恋爱的！”
“难怪去年连奖学金都没有拿到，原来都是忙着谈恋爱去了。”
吴敏憋了一肚子的火要发，她想不到自己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事，在她看来不应该啊，她要是不出去读大学，一直在她身边让她看着，哪里会变成这样。
“你去年暑假晚回来那么久，说在和老师做课题，是不是也在骗我”
温知还是不说话。
吴敏认定的事，和她说什么都没用，只会火上浇油。
可吴敏却觉得她要崩溃了。
明明从小是那么听话的好孩子，从来不会撒谎，说什么都会听，为什么出去读几年大学，就都变了呢？
吴敏看着她，难以置信又心痛的问：“温知，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人，陌生的让她觉得……已经不是她的女儿了。
她女儿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二十岁了。”看到吴敏失望的眼神，温知也会觉得难过，从小每一次她没有考好，她都是这样的眼神。
所以她从小就知道，吴敏这样神色的时候，就是她做错了事情。
做错了事情就要改。
温知说：“妈，您为什么不先问我他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样的人，就要一棒子打死，觉得我错了呢？”
“你还没错！”吴敏觉得她简直疯了，说的这话陌生的完全不再是她的女儿，厉声道：“什么人都不可以，谈恋爱那是你毕业了找到工作后才能考虑的事，你现在就是在耽误自己！”
温知一直那么优秀，都是因为她教导的好，她吴敏的女儿，就应该考试第一名，应该年年拿奖学金，应该在毕业之后有一个别人都羡慕的工作，然后按她的要求，找一个合适的人结婚。
这才是她该有的人生。
温知本来刚刚摔了一跤，身上特别的疼，房间里虽然有暖气，她却觉得浑身冰冷，鼻头泛上酸意，张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她谈恋爱妈妈不会同意，也想过要怎么告诉她，可她真的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生气。
她凭什么错了啊，因为那一次奖学金没有拿到，她就等于犯了滔天大罪，不管她做什么她都要提到这件事，明明她很努力了，真的已经特别努力，可天赋不如人，她有什么办法。
温知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喉头哽咽，想给自己解释，可看到吴敏看她的眼神，又发觉一切的解释都是徒劳。
温知在缓了很久的情绪之后，她看向吴敏，开口说：“妈，奖学金的事您说一次两次可以，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揪着不放，还有，我没有骗过你，从来都没有。”
“还有谈恋爱的事——”
温知顿了顿，很倔的继续道：“我没有因为谈恋爱耽误学习，反而是他让我变得更好更优秀，我也并没有觉得我哪里做错了。”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温知第一次和妈妈吵架，不，她觉得也不能算吵架，只不过是解释。
吴敏简直无法相信她听到了什么，温知竟然到现在都觉得她没有错。
不知道和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谈恋爱，让她都变得叛逆了，她好好教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竟然能变成这样。
“你既然觉得你没有错，那你也不用回家了，等你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吴敏说完，起身往前走。
她拿了车钥匙径直出门，“砰”一声后，屋里安静下来。
外婆本来还切了水果准备端给她们吃，听到声音她回头看向温知，问：“知知，怎么了？”
温知喉头酸的厉害，眨了下眼睛，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她神色空洞，只是摇了摇头。